宽大的楠木雕花床,厚重的帘幔遮蔽了所有光线,黑洞洞地,伸手不见五指。古兰浅香萦绕周身,男子安稳的呼吸贴着哀的后颈,温软地拂过她的耳垂。一臂,将她整整困入那个兰香幽浅的男子怀抱,很温暖,很宽厚,也只是因为她太小。
眼睫一颤,哀缓缓睁开眼,狭长的凤目,嵌着一对浅棕色的瞳,毫无光泽地瞅着她自己安放在锦缎被褥上的右手。白色的绷带将手掌完全缠绕,从虎口至掌侧,晕出一道不规则的黑色线迹,黑白相衬,刺激地眼角酸涩,疼,疼死她了,疼地她压根睡不着,而她更担心地是,某人的变态会不会通过唾液传染给她。
闭上眼,她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避开摩擦着敏感后颈的柔软唇瓣,须臾,那两瓣柔软寻了过来,再次贴上,她避,他追,辗转几次,她安静躺好,再不乱动。贴着温凉皮肤的唇得胜地挽起一丝弧度,困着小人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嘴角一撇,她愤恨了‘魏城陀,你TM和萨某某一样变态,脑子进水,病入膏肓’。
惯例地,她睁开眼的时辰,他早已不见踪影。
三岁的哀惺忪着睡眼,游魂一般飘下床榻,打着哈欠,慢慢悠悠地往身上套衣服,一双手掌敷了一夜的药,红肿和疼痛都消去不少,瞥一眼右手上洁白无垢的绷带,再看向镜中,才发现自己的笑得相当欠抽。
“小主子。”
按照惯例,祭剑踩着点地闯进来,永远忘记敲门。
哀自顾自地梳头,忍不住又打个哈欠,她缺觉,严重缺觉。
“小主子。”祭剑蹲在一边啃手指:“主子说,主子说,主子说——”
小娃娃充耳不闻,对着镜子眉心一皱,缓缓侧过颈子,拉下衣襟——
“小主子,主子说让小主子去凤来阁陪小姐用早膳。”祭剑哭丧,当她家小主子是去送死。
“靠。”咬牙切齿地一声,手里的犀角梳被狠狠扔了出去,镜中的小人儿一脸凶神恶煞,细白如瓷的颈子上,赫然一朵暧昧的暗红,哀恨得跳脚,扬声大吼:“魏城陀,你TM属狗的吧,你个好色的臭男人。”
祭剑眨眨眼,谁是魏城陀?好色的臭男人?属狗?
富丽堂皇的凤来阁,长方形的沉香木餐桌,从头到尾堆满各国各地的名菜佳肴,碟盘碗盏,金玉琉璃,摆明了不是用来吃的。乔笑笑坐在司徒曜怀里,一身珠光粉的华衣,大张着一张樱桃小口,望着满桌的佳肴,没见过世面地被撼到了。
司徒曜宠溺一笑,执起丝绢,温柔地拭去小丫头嘴角溢出的口水。
哀刚一跨入,便见着这样一幕,眉眼弯弯,她低头见礼,跪得心服口服。“拜见主子,拜见小姐。”她自认做不到那样的肉麻。
司徒曜看也没看行礼的小人儿,右手食指轻轻刮过怀中小丫头的俏鼻,轻声呼唤:“笑笑,笑笑。”那软如水的声音,生怕吓坏了怀里的宝贝。
小丫头回神了,漂亮的大眼睛里漫出一层水雾:“这些,都是给笑笑的吗?”
司徒曜失笑:“不止这些,笑笑是司徒府的小姐,无论笑笑想要什么,叔叔都会送到笑笑面前的。”
‘想要你的头,你要怎么送’哀低垂着小脑袋,兴高采烈地臆想。
“谢谢叔叔。”
“笑笑,以后不用对我说谢谢,我是你的叔叔,是你的亲人。”
‘是不用说,等你被他吃干抹尽的时候,就知道曾经说谢谢的自己是个傻逼’
“这些笑笑都要吃掉吗?”
司徒曜轻轻摇头:“当然不用,你选你喜欢的吃就好。”
哀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凭着记忆默数‘一,二,三,四,五,加上自己一共六人,可是她记得昨天这园子里还有七个小朋友,少了谁呢’。
“那,笑笑可以开始吃了吗?”
“当然可以。”司徒曜失笑,小丫头的纯真可爱的确深得他心。
乔笑笑环顾垂手立在一边的孩子们,询问:“他们不一起吃吗?”心地善良的孩子。
“笑笑,你是司徒府的小姐,你是主子,他们是奴,主子和奴是不可以同桌而食的。”
“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
司徒曜抬眸,眼神复杂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小人儿,悠悠开口:“奴是主子的附属,奴的一切都掌握在主子手中,你想让他生,他四肢残断也必须生,你想要他死,他也必须毫无怨言地去死。”
“笑笑现在是主子吗?”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做梦。
“是。”他肯定
“他们都是笑笑的奴隶吗?”原来有一天她也可以高高在上。
“当然。”
“那笑笑可以把吃剩下的饭菜给他们吃吗。”残羹冷炙,她从前也没少吃过。
“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不配。”司徒曜温柔地摩挲着小丫头细白粉嫩的脸颊,吐气如兰地循循善诱:“奴隶不配得到主子的任何东西,包括主子丢弃的东西,笑笑,奴隶是这大陆上最低贱的一类,千万不能成为奴隶,知道吗?”
‘切’哀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过滤信息,为小丫头地未来默哀一秒。
“嗯?知道吗?”
小丫头有些害怕地点点头,随后又道:“可是那么多的饭菜,笑笑吃不完。”
“那就喂狗。”司徒曜拍拍乔笑笑的小脑袋:“笑笑,我们先用膳好不好?”
乔笑笑听话地点头,其实她没什么选择余地。
‘喂狗?’可惜了那双弹得一手好琴的手。奴与主子之间,最忌讳地便是,奴摸不清主子的性情和想法,尤其是像魏城陀这种有病的主子。哀努力地去想那个叫素素的女孩子的脸,却也实在模糊,她本不怎么与这些孩子接触,连一秒的默哀也省略,不相干,便不占内存。
“抬起头来。”
哀努努嘴,惯例地,那男人如若不唤名字,便一定是在唤她。
小小的脸庞抬起,幕地笑开,纯洁美好地,天真烂漫地,与司徒曜怀里的小丫头一样。她要阳光,她要灿烂,她要活力无限。
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瞬对视,一个为主,一个为奴。乔笑笑长长的睫毛扇了又扇,往司徒曜怀里躲了躲,没来由地不喜欢那个仰脸对她笑的小男孩。
眼中映入小丫头很是漂亮地小脸,哀眉眼轻挑,笑得更开,‘原来还是因为她啊,倒是与乔舞袖有个七分相似’。
“叔叔。”乔笑笑抓紧司徒曜的衣襟,瞥一眼跪在一边朝她微笑的小男孩,一双大眼中显出害怕的神色来。
“哇”地一声,一边的浅唱嚎啕大哭,站在她身后的侍婢慌忙捂住她的嘴,阻止那刺耳的哭声惊扰了她们主子。
司徒曜将乔笑笑抱紧,一手轻拍小丫头的脊背,温柔安抚。
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窝在满是古兰淡香的怀抱里,好不容易才阻止自己冲到唇边的哭号,虽然相处不久,但她也知道抱着他的男子厌恶哭闹的小孩,她不能惹他不高兴,她才刚刚得到他的宠爱,她才刚刚成为主子,她不能哭。小丫头将脸埋进司徒曜怀中,咬紧牙关,强撑着没让恐惧湮没,回到以前的日子比其填满胸臆的扭曲的不安更另她恐惧
“笑笑乖,不怕。”
眼神转为探究,司徒曜柔声轻哄着怀里的小丫头,视线却始终落在几步远的小娃娃身上,眉心浅浅一皱,随即舒展,嘴角浮出一抹似有若无地笑意来。
某无良小娃娃很入戏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学小鹿斑比粉无辜地看着憋得满脸通红地浅唱,她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大灰狼,她怎么也不可能把她们吓成这样,所以,此事与她无关,她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