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在月神庄缓缓经过,又奔向未名的远方。
花墨耘时常想要捉弄别人,寻个开心,却什么都不敢做,生怕一不留神又有人受伤甚至离去。她想要表现的快乐一点儿,却经常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
大抵,她是生病了,和沐艺可生了一样的病。可钟离雪颜已经走了,亓婉容不愿为她治病。
她想,她们是要任由她死去了。
晨曦晚霞总是来了又走,悄无声息。
花墨耘呆在月神庄,不愿离开,她总是幻想着某天一睁开眼,就会有一束光从窗外射进来,打在一个抱着剑的墨色身影上,他能平淡地叫她一声“墨耘”。
澹台君言终于看不下去,重又寄信找来公输雨,让他带花墨耘离开月神庄去散散心。
往日,花墨耘最希望的便是有公输雨在身边,可此时竟不想随他离开了。
“我要等哥哥回来。”
她终于悲伤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或许这一生总是喜乐无忧的她,注定要经历这一回。
公输雨没有劝她,只是默默地将她搂在怀里:“我陪你一起等。”
等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感受着这个已经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子略显急促的心跳,花墨耘忽然意识到,当初那个华景道上的男孩,而今,已经长大。
这些天,月神庄的几位夫人几乎不眠不休。月神的失踪对于月神庄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天下势力何其之多,月神庄被奉为天下第一庄,可虎视眈眈之人比比皆是。虽然有钟离雪颜稳住了钟离阁,可幽冥界这样的大敌不在少数。而今月神庄功夫最高的月神下落不明,金翎羽卫也尚且稀缺,银翎羽卫分散在各地,而今尽数被调回。
澹台君言已经意识到,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换做一年前,她不会想到,自己会为了月神庄的事情,殚精竭虑,不眠不休。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月神,是真的动了情。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幽冥界界主带头,引领十位绝世强者,生生毁了九龙逆天大阵,这虽然耗费了他们诸多内力,却已经是破开了月神庄的最强防御。
月归山的长老被许闲月请出山。
澹台君言作为月神庄的女主人,几乎没有思考,便主动迎战幽冥界界主。
公孙兰汀与亓婉容武功并不好,两人合力才能迎战一人。公输雨与花墨耘勉力对上一对江湖闻名的雌雄双煞,也是靠着心中意念支撑,才有一战之力。
最先战死的是月神庄里的长老,而他也生生拖死了他的对手。随后一位长老打飞了另一位长老,运用内功自爆而亡,令对方一死一重伤。那位被打飞的长老暴怒,将重伤之人杀死后,重又找上别的对手,全不防守,以命搏命,
悲在心头,却无暇顾及,唯有死战到底。金翎羽卫的血与来犯者之血交融在一处,分不出彼此。
在整场战局中,压力最大的人莫过于澹台君言,虽然她天纵奇才,可她对上的幽冥界主是与月光寒、杀破同一等级的人物,二十年前便在幽冥界称王,就连澹台君言那传奇一样的师父逍遥关山都对幽冥界主另眼相看。两个武学奇才之间二十年的鸿沟,是任由什么都无法跨越的。好在,月神庄的胜局越来越多,有人出手帮助澹台君言。
终于,在月神庄这一方不计代价的拼搏下,来犯之人除了幽冥界主,都败了,尚有战力之人围攻幽冥界主。
幽冥界主见此,便要离开。
他是真正的枭雄,此时不能得胜,便要保全自身,等待卷土重来。
众人自然不能轻易放心,围攻之势愈发猛烈。
花墨耘不会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幸运,被幽冥界主选中,他为她使出了豪华的意见,让她无处可逃,无力抵挡。
公输雨甚至来不及转身,花墨耘在那瞬间仿佛看懂了公输雨眼中的绝望:只恨不能以身挡剑。
花墨耘知道,尽管在场还有那么多月神庄的高手,但她,必死无疑了。
绝望地闭上眼,花墨耘居然记起,以前,听街上唱大鼓的人说,人在将死的时候,会回忆自己的一生,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人。
可父母与月神的脸刚刚出现,甚至公输雨的名字只是一闪而过,她就听见了剑刃斩断发丝的声音。
呵,原来她的一生,竟如此短暂……
下一刻,剑锋贴着花墨耘的脸飞过,射入墙壁中。
所有人看向大门的方向,刚刚从那里飞出一把剑,生生将幽冥界主的全力一击接下。
是月神,回来了。
两个失去剑的剑客战在一处,澹台君言终于放松精神,居然当场吐出一口血,她为了能与幽冥界主相抗衡,早已使用逍遥游中的秘法强迫自身提升修为。苦痛憋在心里生生忍了许久,而今,终于不必再强忍。
月神赢了。
仿佛理所当然,他赢下了幽冥界主。
他看得见,幽冥界主眼中满满的难以置信——他想过这一次或许不能覆灭月神庄,至少,也能重创月神庄。随行的那些人或许会死,那也没关系。幽冥界的界主,不需要为别的人而担忧。
但他没想过,自己会死。
殒命此间,是他从未有过的想法。
可或许,从他的剑被月神打落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你……”
幽冥界主睁着眼,想要对月神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这样轰然倒了下去。
所谓的传奇,没了呼吸,便什么都不是。
过往,如烟。
月神重新布置了九龙逆天大阵,有亓婉容的毒药相助,大阵更添几分狠辣,即便有人能以外力摧毁阵法,也抵不过随之而来的弥天剧毒。
对于沐炎凉的结局,月神不说,花墨耘也能猜得到。自从月神回来后,沐艺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花墨耘知道她有心结,但她却没有试图去解。
失去哥哥心中会经历怎样痛楚,她刚刚尝试过,万幸失而复得,但那悲伤意志,却永不愿再次回想。公良思脉本已被送回公良家,而今,澹台君言派人将她接回月神庄,希望她能帮助沐艺可缓解心中哀恸。
对于落崖之后的经历,月神绝口不提,旁人便也不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