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冷冰冰的语气凉透人心,仿佛能将不动林所有的妖桃冻结。时空都凝结起来,就连花瓣也不敢轻易飘落。
王绣娘呆立当场,不能言语。
月神此时思绪不宁。
他在想,若是大夫人知道,他在外人面前显露真容,只怕又要生气了。
可若眼前此人无罪,他又不能杀之灭口。
许久得不到回答,月神再次喝斥:“你是谁?”
伴随着他的话音,身上还泄露出几许凌厉的气势,周围妖桃禁受不住,纷纷从枝头降落。
王绣娘只觉得心肝肾都遭受重击,恍然回神,明明是六月天,却像是经历霜打一般,失魂落魄:“我……我是绣娘,三夫人……雇我来给大小姐做嫁衣的……”
“原来如此。”月神收起周身的威压,只问:“那你为何到此地?”
像是身上挪开一座大山,王绣娘在心底舒出一口气,她努力稳住身形,恭敬答话:“大小姐说想吃小红果,让我来找庄主过去。”
月神疑惑,公良思脉若是想吃小红果,该到澹台君言那儿讨,怎么会找他呢?
左右一个绣娘不敢骗他,他不再多问,径自离开。
王绣娘看着月神的背影,想不通,明明是浑然一体的黑,本该沉重严肃,为何竟飘逸出尘,似是下一刻就要飞升而去。
再回头看一眼不动林,妖桃依旧美的让人心醉,却不及,那惊鸿一瞥,此生难忘。
月神来到筱月楼的时候,公良思脉正在教训绣娘,此时一见月神,抛下她们不管,扯着月神往偏厅走。
看着被公良思脉扯在手里的衣袖,月神极力忍耐,不能动粗,大夫人说,要爱护妹妹们,要和妹妹们适当亲厚。
等进了偏厅,公良思脉立马松手,眼巴巴地望着月神:“哥,你可要帮我。”
“帮你,何事?”
对于妹妹的请求,月神心底有些喜意,妹妹们一贯不信任他的能力,凡事只找澹台君言,而今要是可以帮到妹妹,不就能像大夫人说的那样,与妹妹亲厚了么?
可惜,等公良思脉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月神却立即反悔:“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帮你!”
公良思脉好大的胆子,居然要逃出月神庄,逃掉她的婚事。
公良思脉见哥哥一口拒绝,并不惊奇,她只是掩着面,坐在凳子上哭:“我就知道,庄里三个姐妹,你最不喜欢我。花妹妹是你姨妹,你总是向着她;艺可的哥哥被你杀死,你对她负疚,永远偏爱她,唯有我,是大嫂强加给你的,你本来就没打算认我……”
月神见过很多人哭,曾经,那些眼泪不会在他心海荡起一丝涟漪,那些悲苦的脸,于他而言也毫无意义。
但钟离雪颜告诉他、澹台君言也一直对他说,人非无情。
“思脉,你不要哭……”
月神干巴巴的安慰,让掩面装哭的公良思脉心中悄悄泛出喜意,她就知道,该怎么对付月神。
“哥哥,我喜欢华容,不喜欢什么公子容华,我知道他们是一个人,可在我心里,那是不一样的。他骗我,他怎么能骗我呢……”
“哥哥,我很开心成为月神庄的大小姐,但我不想成为公皇族牵制月神庄的质子,我希望月神庄永远骄傲无敌,是天下第一庄,不想让公皇族借此牵制整个江湖,让月神庄背负骂名……”
公良思脉越说越严重,月神糊涂了。
他只听懂,妹妹想要逃婚,是为了月神庄。
这样一个为他着想的妹妹,多么让人心疼。
“无妨,思脉,你尽管去嫁,这一切风雨波折,都由哥哥替你挡下。”
这……公良思脉没想到,月神居然说出这种让她心神震动的话,但是,这和她的目的相反了啊,可怎么办才好……
想招,继续想招!
指缝微张,公良思脉看了一眼月神的脸,心中升起一记,也不知赌的准不准。
“哥哥,你刚刚是不是让王绣娘看见你的脸了?”
于寻常人而言,此事微不足道。但在月神这里,却仿佛戳中他的死穴,他想,这件事要是让大夫人知道,她定然不开心。
等月神带着公良思脉踏进九龙逆天大阵的时候,他突然想通,若是大夫人知道他私自带着公良思脉出庄,只怕会更不开心。
“思脉,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知道……”公良思脉既没说回,也没说不回,而是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我和花妹妹从来就是不一样的,她知道怎么出九龙逆天大阵,我不知道,她能带哥哥出庄,我不能,说到底,在哥哥的心里,所谓的妹妹,其实早就分出了远近亲疏……”
月神不再犹豫,带着公良思脉继续往外走。
另一边,亓婉容照例从筱月楼门前经过,随意地往里头一瞧,就见到公良思脉和几位绣娘正在忙碌,她点点头,满意地离开。
到了第二天中午,澹台君言接到自己预定好的一套首饰,特意亲自到筱月楼,送给公良思脉。
站在小院外,就能看到公良思脉正在穿针引线的样子,澹台君言不禁暗笑,难得思脉居然静得下心,亲自做嫁衣。
等真正进了小厅,澹台君言刚一瞧公良思脉,就发觉,那双眼不对劲!
不对劲!
手中蓝如意猛地挥出,将“公良思脉”席卷到面前,还不等她站定,就掐着她的脖子:“你是谁?”
再仔细一看那张脸,她见惯了月神用宣溪草浆制作面具,此时怎么还认不出,这公良思脉是蒙了面具的冒牌货!
再想想昨夜,月神没有回房……
粗暴地将手中的冒牌货推开,她恶狠狠地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被强迫扮作公良思脉的王绣娘抱着脖子猛咳半天,才终于缓过来:“回大夫人,庄主和大小姐昨日午时刚过,就走了。”
午时刚过……
澹台君言双手紧握成拳,昨日午时,月神从她手里拿了银票,她当时并未在意,此时想来,就是为了出庄花销做准备。
哼,她教出来的好男人,长记性,知道偷溜出门得带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