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来势汹汹,秦兮却也不怕,十分光棍地在原地站好。她倒要瞧瞧,他们特意找到学校来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正是不冷不热的天气。愈走愈近,李锲小心地审视着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们的那个年轻女孩子,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米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件半件的首饰挂饰之类的,实在是有些意外。
“就是她吗?”李锲小声地询问身边的李天明。
李天明赶紧点头。他其实也郁闷的很,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绝对不想再看到这个丫头了,一看见他,他就觉得头上的那个口子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抽痛了。若是往日有人给他脑袋上开了个瓢,不说把那人弄得死去活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少不了的,更何况那天晚上他可以说是面子里子丢了个一干二净。奈何面前的这个丫头背景比他硬,靠山比他大,他就是想报复也只能在脑子里yy一下,过过干瘾罢了。
李锲又看了秦兮一眼,心中暗道“难怪”。看秦兮的穿着打扮,哪里像是出身声名赫赫的秦氏?难怪儿子会撞在她的枪口上。
气氛有些尴尬。
李家虽然比不上秦氏,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哪怕存着心讨好别人,那也是有策略有方法的,绝不会直白露骨地叫人起鸡皮疙瘩。李锲人到中年,早就过了需要看人眼色行事说话的年纪,自从成为李家的当家人,养尊处优的久了,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感觉,如今要对着一个晚辈——尤其是这个晚辈还是一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低头,李锲理智上知道该当如此,感情上却有些接受不了,拉不下这张老脸来。
学校钟楼里的大钟敲响了十一下。
已经十一点了。
秦兮意识到,真要等到面前的两人想好怎么开口恐怕食堂都已经挤满了人,于是吁一口气,决定速战速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各位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请让让,我有事。”
李锲将要出口的寒暄立马被这不客气的话一噎给完全噎进去了,咳了两声,决定开门见山:“秦小姐,听说天明前几天跟你有些误会,我今天特地带他来跟你道个歉。”边说边向李天明示意了一下。
李天明不得不伏低做小,老老实实地又赔了一次礼道了一次歉。
秦兮看了眼李天明怎么看也跟“好看”这两个字沾不上的脸色,“李先生客气了,我可听说你们早几天已经去过家里了,实在不必这么麻烦多走一趟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李锲打了个哈哈,“原是该早些天来跟秦小姐见个面把误会都解释清楚的,不过这段时间公司和家里都出了些事情,耽误了时间,还请秦小姐不要见怪。”李锲留意着秦兮的神情,见秦兮始终平平静静的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心中愈发吃不准李家最近遇上的那些麻烦是不是跟她有关。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管有没有关系,总是要把场子给圆好了才好看的。
“原想着请秦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的,秦小姐既然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李锲很客气地告辞,在这之前,还拿了一个小册子给秦兮,言明只是一点“小意思”。
等到六辆轿车缓缓地离开之后,秦兮才打开手里边的小册子看了看。
不是什么值钱或者特殊的东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电影宣传册子。
黑色底子红色花纹,一张精致的海报下印着片名、导游与演员的名字。
秦兮的手指在云亭的名字上一扫而过,将册子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垃圾箱上。
她是真的该抓紧点时间去食堂了。
纳兰家的订婚宴定在了星期六。
秦兮星期五被接回家的时候,纳兰家送来的礼服与首饰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烟紫色的收腰雪纺礼服上缀着大朵大朵的蝴蝶结,极其甜腻的洛可可风格,加上古典的金丝镂制的小巧发冠与项链,极尽华丽。
随手将一整套的首饰搁置在梳妆台上,秦兮忽然有些可惜订婚典礼不是在纳兰家深隐于郊外的城堡之中举行。
若是能在那里举行,必定是梦幻非常,令人难以忘怀。
作为伴娘,秦兮在第二天该是全程陪伴在新娘身边。只是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上了纳兰家派来接她的车时,秦兮发现,事情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尘尘,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兮故意用甜腻地声音问道,满意地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一副郁闷的表情。
“不要那样叫我!”纳兰生尘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没精打采地往窗外张望了一下。
平日里无甚人烟的道路上,绵延了很长一段距离的车辆。
宽敞舒适的婚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她与纳兰两人。此情此景,让秦兮恍惚有一种错觉,仿佛今日要订婚的是她与纳兰。摇头将错觉赶走,秦兮想了一想,似乎除了纳兰平常带在身边保护的人,没有看到其他的什么人了。
“你都请了谁做伴郎啊?我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将够资格做伴郎的人在心里数了数,秦兮发现,那些人不是跟纳兰有矛盾的就是跟纳兰没什么交情的。她虽然在学校里窝了几天,但跟大家的联系却没有断掉,怎么没听说谁说过要给纳兰做伴郎?难道这件事南宫家也包办了?
纳兰生尘很淡定地拿了一个礼盒出来。
秦兮狐疑地接过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身无论是设计还是手艺都极其精湛高超的男式礼服。
“你换了衣服,那我就有伴郎了。”纳兰生尘很淡定地说道。
“……”
秦兮的回答是,很利落地将礼盒拍回了纳兰生尘身上。
所以很罕见的,此次纳兰家的订婚典礼,伴娘有很多个,伴郎一个都没有。当然,秦兮是披着伴娘的皮,做的伴郎的工作。至于伴郎要做什么工作嘛,呃,不知道陪着新郎躲在一旁吃吃喝喝算不算?
订婚是在纳兰家在中海市中心地区的宅子里举行的,不但是在这里举行订婚典礼,瑾夫人与沈熏儿往后的居处,也被限定在了这里。纳兰家郊外的那座城堡已经不再欢迎她们的到来。
作为准新郎,纳兰生尘本该是坐着车,带着伴郎们前往沈熏儿临时的居所接亲,然后风风光光地把准新娘接到宅子里来,正式与应邀而来的宾客们见面。可惜,纳兰生尘完全不管事,把秦兮接到宅子里之后,两人窝在书房里喝酒玩游戏,浑然不知他们的举动已经惹得别人怒火滔天。
没有风风光光的车队来接亲,就连新郎也不见踪影,打爆了电话听到的依然是机械冷漠的电子音,眼看着吉时将至,瑾夫人只好带着沈熏儿灰溜溜地自己过来了。
秦兮倚在窗台,冷冷地看着迤逦而至的车队,浅啜杯中的果酒,眉目间是凉薄的笑意。
排场再大,掩不住费尽心机才能结成婚事的凄惶寥落。
每个女孩子,不论是富贵还是贫穷,都该是让人怜惜的。
回头看了眼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打游戏的某人,秦兮觉得瑾夫人和沈熏儿简直是脑子抽掉了才会想出逼婚的招数来。
有本事他们就永远吊着林管家的命,否则的话,林管家去见上帝的那日,只怕就是纳兰收拾南宫家的日子。
他们急着想让纳兰跟沈熏儿结婚,恐怕也是因为林管家的病情越来越难控制,想要在控制不了之前,通过婚姻直接控制纳兰家吧!可惜,当年纳兰年纪小小就能独力玩转纳兰财团,如今他羽翼已丰,强弱之势已变,不再是他依附于纳兰财团,而是纳兰财团依附于他。
没有了纳兰生尘的纳兰财团,又有谁会看在眼里?
面对众多宾客不掩讶异的目光,瑾夫人很生气,与她一起盛装打扮的沈熏儿更是难堪。
早在今天早上被派去半山别墅接秦兮的人扑了个空回来,她们又久等纳兰生尘不至的时候,她们就察觉到今天会比她们预计的还要更加难过。纳兰生尘不是个好控制的人,有许多人私下里都称呼他为“疯子”。尽管她们手里捏着林管家的命,可谁知道哪一天纳兰生尘发起疯来,还会不会在乎?秦兮平时看着也是个好相处的,可能够和纳兰生尘处得那样好,她又能正常到哪里去?更何况她们隐隐约约听说了南海那边的事情,连跟自己的亲祖母都能说翻脸就翻脸的女人,哪里是好对付的?为了防止秦兮出幺蛾子,瑾夫人充分发挥了她高超的交际能力,又给沈熏儿找来了几个出身容貌都很不错的伴娘。如今两个人一起出问题,瑾夫人就算是气炸了肺也只能先忍着。纳兰财团她还没有真正握在手里,南海秦氏也不是好招惹的。
瑾夫人得体地向众人笑着,挽着面色苍白的沈熏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同时低声地提点着:“笑!笑得开心点!”话语中的狰狞之意,清晰可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