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垂,沉沉不语。经历了白天喧哗,难得的安静下来,慢慢的呼吸着。似乎只有到了夜晚,这个世界才有短暂喘息的片刻。
谁说,世界不需要呼吸。
那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天空阴霾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老人阴沉的脸。随即而来的便是缠绵的细雨。落在窗户上,蜿蜒成一道水渍。
顺着雨水化开了窗外的景色。朦朦胧胧,不真实。宛如梦境。
整一个天地,都陷入雨的迷雾中。
温柔的被拥抱。
水墨丹青的画面,会让人,一瞬间的安然下来。忘记了头上的阴霾。
医务室内,浓浓的酒精味刺鼻的呛人。穿着白挂大衣的医生皱着眉看着轻歌手上的伤痕,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摔了一跤,能摔成这样。”
末了还加了一句:“那当时的力道得多大啊。”
轻歌的手一僵,失了魂魄一般。为了救她,他负伤。在那一刻,他却只想着救自己。这是不是说明……
全身微微的颤栗。眼中燃起的一丝希望这样的清晰。
那是绝望之人看见另一片光芒的期待。
近乎疯狂的喜悦。
不觉得疼,医生小心的擦上红药水,然后仔细的包好。嘱咐道:“不要碰水。两天换一次,待会去窗口取包扎用的东西就好。”
说着就开了单子,顾笙接过单子去前台付款。南宁看着发呆的轻歌,有些担忧的对医生说:“能不能打一计镇定剂,她情绪不稳定。”
看着她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悲伤。南宁总觉得心里不安。大概她现在需要休息吧。
医生看看坐在床边的轻歌,点点头,取来了针筒,然后抽出液体。在她的皮肤上轻轻的擦拭着酒精,缓缓的注入。
冰凉的液体从血脉涌入,她不由的一愣。回过神来说:“南宁,之庭呢……”
自从叶之庭出事后,她似乎会说的话只有这么一句了。
像是失灵了的计算机。只会反复的重启,关闭。
以前的苏轻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看着医生抽出针筒,然后走了出去。她拥着轻歌柔声道:“恩,待会就去看他好不好。”望着她右手上紧紧缠绕的白纱。莫名的,心疼。
像是有一只小小的蚂蚁在咬着。
即使是那一年,被诬陷,被抛弃,被遗落。苏轻歌也未曾这样的难受,这样的失神过。到底是为什么,轻歌,你这样的奋不顾身也要去他的身边。
你不是说,已经忘记了吗?不是说,再也不会想着那个叶之庭了吗?
那么,这又算什么。
他妈的,这又算什么。
你为什么要为他折磨自己。我的轻歌。
该怎么保护你,告诉我,轻歌。
肩膀上略微的一沉,轻歌沉沉的睡去。是药效发作了。南宁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带离这里,让她恢复以前的自己。
而不是继续泥足深陷。
重蹈覆辙。
既然,已经断了。那么,便没有必要再相守。
顾笙付了钱,和北川一起走了进来。望着睡着的轻歌,上前仔细的打量,担忧的脸上才慢慢的浮现一丝安慰。
目光中的温柔依然如故。
将轻歌放在他的怀里,“顾笙,蓝朵的话,你忘了吧。”
顾笙的目光一黯,更多的是满满的无奈。他浅浅一笑,竟然是这样的苦涩:“我知道的,南宁。”我一直知道的。
只是,现实太残酷,所以,我不想面对而已。
我更怕,我面对了。就会永远失去她。
所以宁愿这样一辈子装下去。
只要她不倦。
只要他深爱。
走出医院的时候,雨似乎大了一些,淋湿了人的衣角,幸好医院前面有车。等了没一会儿就拦了一辆的。
正准备要上去。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顾笙回头,便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楼上的叶之庭。
穿着白色病服,额上缠着一层层的纱布,他的脸苍白的吓人。不知道为什么,顾笙望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一阵深深的落寞和忧伤。
他的眼神氤氲,就像是……
在悲伤的哭泣。
叶之庭……也会难过吗。还是只是一场错觉。
身后的北川唤住南宁:“南宁,你不是轻歌,为什么这样做决定呢?”语气清润,他心疼这样的南宁,稳重,沉静,完全不像是平常的人。
南宁望着不断落下的雨,语气默然的道:“北川,再有一次,轻歌会崩溃,我不敢赌,也赌不起。”
北川不说话。
世界像是陷入了无声的空间。未曾听见。
而那一边,站在窗台的叶之庭,丝毫没有发现,越下越大的雨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只是安静的望着。默默的伫立着。
像是一棵在雨中的白杨树一般的坚毅。
消瘦的背影,让人心疼。
而眼中,那粘稠的悲伤,被雨打湿的氤氲,逆流成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