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佟小追时隔许久之后,再一次看见佟府之外的景色。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内心不再惴惴,反而能够更好地欣赏着风光。
繁华的街景、或匆匆或悠哉的黎民,每一个声音,每一处风光,对她来说都是那样的新鲜。
佟小追一直知道外面的天地大得很,但却是第一次知道,外面的天地原来也是这般有色泽的。
佟小锁看出了她的不安和好奇,索性将车帘半卷,让她一次看个清楚。
佟小追并不敢大大方方看着外面,她躲在佟小锁身后,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纯粹的惊异,看着车外的景色。
佟小锁如今心中藏了点儿心事,所以不太想主动说话,正在兴头儿上的佟小追没有注意到大姐姐的心事,反而主动对着佟小锁问东问西的。
佟小锁好脾气地回答着,在心事之外,分了点儿心情,用于高兴这个病弱的妹妹,终于开朗活泼了一些。
佟明夔还好,佟明贞却很清楚自己这个嫡亲妹妹的性子,也时不时地对着车内说些话,还许诺待等下回来,将街上佟小追好奇的一些小玩意儿,买了给她玩儿。
佟小追更高兴了,一路坐车到了城外,虽然偶有咳嗽,但连晕车的症状都没有。
直到出了城门,佟小追遥遥地看着就在眼前的落霞山,才忽然和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小心翼翼地问佟小锁:
“姐姐,我是不是太吵了些。”
佟小锁端着茶杯,边喝边笑道:“不算吵,你是没有见过金盘出门的时候,看见个小吃摊子,都要说一车的话。一次遇见个做汤饼的婶子,她愣是从如何填火、如何揉面、汤当如何熬煮,说了半个时辰呢。”
佟小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姐姐待她们好,她们才这么活泼的。”她笑道。
“活泼些才好,”佟小锁看着她,“就和妹妹现在这样,鲜活些,方才是出来玩儿的意思。”
……
转眼间,一行人已经沿着山路,缓缓向上去了。
佟小锁经常在帝京之内,也能远远地看见这落霞山,那时候只觉得是重峦叠嶂,山峰错落;待如今入得此山,又觉得安逸静谧,令人颇有不敢高声语之感。
山路并不十分陡峭,但也不平坦,佟家兄弟唯恐颠簸了车内两个身子不太好的姐妹,所以吩咐赶车的小厮务必安稳前行,所以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清风观之前。
皇家供奉,近千年的道观,清静且庄严,于山门向山下看,很有些俯视众生之意。
有几个道童拿着扫帚,正在门外打扫。
众人纷纷下马下车,佟明贞和佟明夔一起将带来的东西递过去,道:“仙童,我们是佟府来的,来见老祖。”
其中一个道童年幼些,因着见过佟明贞几次,还礼之后接下东西,笑道:“诸位少爷小姐们且先等等,我去传话。”
不多时,道童回来,手中捧了个簇新的檀木盒子,笑道:
“师父说东西收下了,今儿是贞公子生日,该是你们年轻人好好玩乐的,他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况且今日有宫中贵客要来,少爷小姐们看见了,少不得要恭敬一番,反而闹得不安宁,索性少爷小姐们也不必进去相见,只在这儿全了礼就是。”
说罢,道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佟明贞:“这是老太爷给贞公子的,还望公子跟着安平公,在军中多得历练。”又对佟明夔道,“还有夔公子今年要下场考试了,当放平心态,定能魁星点斗。”
佟明夔和佟明贞急忙回礼道:“是。”
道童又对着佟小锁和佟小追道:“二位小姐今次第一次到落霞山上来,师父也说了,让二位小姐不必拘着,山下梅花极好,当尽兴方是。”
两姐妹忙也施了礼。
道童都传完了话之后,佟小锁追问了一句:“仙童,今天有哪位宫中的贵人来?我们等下在山下寻梅,不会冲撞到吧?”
道童笑道:“是太子妃娘娘要来拜神的,少爷小姐们只要不到大殿来,冲撞不了的,其余地方小姐便是想要逛逛,想也无碍。”
佟小锁笑着谢了一句。
事情,如今都在掌握之中呢。
……
往山下梅林去的时候,佟小锁和佟小追都弃了马车了,只由丫头们护着,慢慢往山下去。
“咱们要往哪边去?”佟小锁问佟明贞。
佟明贞指着山下西面的方向:“姐姐看见那亭子了没有?那里叫醉梅亭,靠着的那片梅林可以说是帝京最好的了,等下大姐姐和三妹妹就坐在那亭子里,我们是在梅林另一侧席地而坐,所以冲撞不了的。”
佟小锁眺望着山下,在心中算着方位,又指着一个方向道,问道:“我们站在这儿的话,秋猎的猎场是不是就在那一侧?”
佟明贞点点头:“是,姐姐往东南面看那个河,就是洈水,千寿园的湖水,就是从洈水引进来的。”
登高望远,此刻,白隐曾经给佟小锁的那张地图上的许多东西,更加立体而清楚了起来。
佟小追听得出神,开口问道:“以前也听说,帝京的几处湖泊是引洈水建的,原来那么远吗?那是如今引进来的?”
佟明贞笑道:“有水道的,帝京地上有十六条地下的水道呢。”
佟小锁是知道这种地下水系统的,但是佟小追却不懂,乍一听十六条水道,还咋舌道:“那帝京下面,岂不是空的?那会不会塌了”
如果此刻佟凤鸾在这儿,一定要笑佟小追没见识,不过如今在场的人,却没一个觉得佟小追的话没见识。
没见过的人,自然不懂,没什么可笑的。
“是很小很窄的陶管子通的,不会塌了。”佟明夔言简意赅地总结。
“只有南城和北城的两处明道宽大些,不过那都是污水,脏得很,都在城外了。”佟明贞笑道。
佟小追学到了新知识,不再担心自己住的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又高兴起来。
“真有意思。”她笑道,脸上红红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