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原始火枪限于威力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后坐力——佟小锁之所以会从梯子上掉下来,其实是怕的。
同时,这种火枪准头差、装填麻烦,两军对峙也好、单独作战也罢,拿这个确实不如弓箭方便些。
而且,佟小锁前世今生,都不是一个军人,连军迷都不算。
可是她读过书,很明白这种时代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她可以将事情都交给护军们,自己躲在蕙心堂,听天由命。
可是她不想。
若她是原来的那个结巴、孱弱的佟小锁,若她没有那点子“超能力”,那保护好自己,无可厚非。
但是她有“超能力”,是穿越女,就算不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力有不逮的话,也该坚持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所以她留在这里。
所以她用自己的语言,用这把火枪,用“安平公与奇夫人嫡长女”的身份,给这些护军更坚定的信念。
佟小锁想着,抬头看着漫天箭羽。
若她死在这儿,那只能说明,运气这事儿,都不在佟小锁这里了。
但现在,看着这些士气高涨的护军,她知道,运气在她这儿。
能成的,定能成的。
她弯腰,将那柄火枪捡起来,双手递给李校尉,郑重道:
“剩下的事情,都托付给李校尉了。”
李校尉郑重拱手:“是,大小姐放心!”
……
而此刻,院子外的贼子们先被护军的声势与佟小锁的言语打压了气势,再被她的一枪和护军的第一波攻势打得凌乱了。
不过,这些贼子到底筹谋许久的,哪里会如此快就认输?是以,很快地就重振旗鼓,又一次冲撞着佟府的大门与围墙
佟小锁站在护军们的身后,握着拳头,安静地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带伤的家丁跑了过来,拱手,气喘吁吁地急道:
“大小姐,老太爷,老太爷他……”
“祖父怎么了?”佟小锁心中一紧,“你喘匀了气,慢慢说。”
那位佟老太爷可别在这时候闹幺蛾子!
“后院的大门被冲破了个窟窿,老太爷自己扛着长枪弓箭,到那里杀敌了,倒是把那些贼子拦在了门外,不过只怕支撑不了许久。”
佟小锁一怔之后,反而欣慰了起来。
到底是守过边境的人。
佟老太爷夫妻对自己,对萧氏都不好,但在这种大事儿上,真是个个都不糊涂。
……
而就在此刻,外面的反贼们也知道了后院的消息。
尤其是那个欲逃未逃的贼首,闹心极了。
皇城处久久没有动静,他们也连个小小的安平公府都攻不破。
看来五皇子的这些兵丁,也不过如此,指望不了了。
他拿定了主意,忽然挥舞着手中的令旗,高喊道:
“兄弟们!这府上都是些护军,支撑不了多久!放火箭,先烧死这群贼厮,待火起再杀将进去!听说佟家二小姐好看得紧,到时候赏了你们!”
院内的佟小锁听见这句话,立刻瞪大了眼睛,怒目大门之外。
她不喜欢佟凤鸾,但也决不允许这些人如此侮辱一个女子。
“南妈妈,着人让各处注意灭火,你现在就回传后门,把备下的火油,都给我顺着墙泼出去,我们也放火箭!”佟小锁对那家丁道。
家丁一听,先吓了一跳:“大小姐,这,这岂不是要烧了咱们自己的院子?”
南妈妈在旁边听着,却没有言语,而是示意前门的做后援的小厮们,将统一看管的火油搬了出来。
佟小锁冷笑一声。
“他们要放火烧我家,我也放火烧他们,看看是这雕梁画栋的木头烧得快,还是他们的血肉之躯烧得快!”
家丁看着佟小锁坚定的表情,忽然也来了勇气。
是了,如今敌人众多,他们只守着可不行。
而且,大小姐早就让家中各处都备了水,可见大小姐心中有万全之策。
“是,大小姐,小的这就去!”说着,家丁一溜烟儿地就往了后院去。
此刻,围墙外已经有射进来的火箭,落在了那亭台楼阁之上。
幸而有准备。
李校尉也听见了方才佟小锁的话,立刻着人翻上墙头,将那火油冲着人多的地方泼了出去。
“备火箭!放!”李校尉高声下着命令。
不过,还没等着院内的护军们放火箭,门外拿着火把、火箭的贼军,因着火油淋了一身,几点火星子,就把自己给点燃了。
本来就已经弥漫着浓重血腥气味的空气里,忽然又多了许多其他的气味。
有肉被烧焦的气味、有火油的气味。
这些气味与血腥气纠缠在一起。
院子外贼军鬼哭狼嚎的呼救声,院子内受伤护军与家丁的呻吟声。
这些都冲击着佟小锁的嗅觉与听觉。
令人作呕,但也让佟小锁更加清醒。。
外面幸存的贼兵,早已经杀红了眼睛,没人注意到贼首,偷偷地消失在了这火光纷飞之后的黑暗中。
……
火箭不分方向地落在院子里,幸好因为安排了人,能够暂时控制住火势。
只是不知道,这百名护军,一众家丁,还能支撑多久。
不知道还要多久,皇城才能有好消息传来。
战争这事儿,太恐怖了!
就在佟小锁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伴随着喊杀声。
神经已经高度紧张的佟小锁,精神终于临近在了崩溃的边缘。
是好是坏?幸运在她吗?
就听见一个男子雄浑的呼喝之声响起:“保护安平公府!这些反贼都莫要放过,有反抗者,杀无赦!”
佟小锁侧头,看向南妈妈。
“是老爷身边的王副将。”狼狈得发髻都凌乱了的南妈妈,几乎是哭着说,“大小姐,平安了。”
神经因三个字而松懈了下来,佟小锁腿一软,跌坐在湿冷的地上,两眼发直地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
“大小姐!”南妈妈吓坏了,“您是受伤了吗?”
佟小锁摇摇头,半天才骂了一句粗话,抖着唇道:“吓死我了。”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南妈妈,举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次,这样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