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冬雪用帕金擦净杨夫人嘴角的血渍,与司徒娑伽合力给她喂了水漱口,柔声对杨显道:“父亲不要担心,母亲这几日受了风寒,所以总是咳嗽,听到二郎留在长安的消息,一时缓不过来,吃几颗镇心丸就会好些的。”
杨显这才注意到方才比司徒娑伽站位更靠前的这个女人。她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冷的气质,似乎不喜别人靠近自己。不过这样子反而更能看出她眼神中对杨夫人的关心是十分真切的。
杨显因问道:“你就是大郎的新媳妇,冬雪吧?”他只在很久前见过欧阳冬雪几面,那时觉得这个女孩儿是欧阳家中最像未打磨的玉的孩子,虽然欧阳家身份并不非常显赫,但他希望这个女孩成为他的儿媳。
欧阳冬雪轻轻地点了点头,正好向她未正式拜见过的公公和丈夫行了个大礼。“妾身是冬雪,见过父亲,见过夫君。”
杨淩紧紧地抱住母亲,目光从未从母亲身上离开,听到欧阳冬雪的话,只是稍微抬了抬眼,似乎还点了头,又重新将目光转回母亲的脸上。
欧阳冬雪对这个未打过交道的丈夫充满了期盼,她没想到两人的见面竟是这样冷淡的样子。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幸好司徒娑伽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解围道:“父亲,大哥,大嫂,咱们赶紧把母亲扶回房里吧。”
杨夫人漱了口之后变得清醒了些,紧紧抓住杨显的衣襟不放:“主公,二郎从小就跟着你领兵打仗,吃了多少苦,皇帝让他一个人留在长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你就答应我,去求求皇帝,让二郎跟咱们走吧。”
“夫人,二郎不是一个人留在这里,百捷园的所有人,包括无念,都会陪他留在长安的。”杨显轻轻拍打杨夫人的背,就像对待小孩子一般宠爱。
杨夫人的泪水止不住地留,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听杨泽将一切看在眼里,拦在杨夫人面前,冷冷地问道:“母亲只心疼二哥留在长安,可二哥还有二嫂陪着呢。而我呢,母亲难道不心疼我一个人跟着皇帝到扬州去,每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杨泽从来都没得到过母亲的爱,从小到大,母亲连亲昵地与他谈天说地都不曾有过,母子之间竟只有毫无感情可言的请安问候。他小的时候以为自己不够优秀,可当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用功,母亲依旧是那个态度时,干脆开始放纵自己。
越是放纵自己,杨夫人对这个小儿子就越是失望,杨夫人越是失望,杨泽则更放纵自己。如此反复循环之下,杨夫人对这个亲生儿子的关心疼爱,甚至比对庶子杨潇还少得多。
“三郎,母亲病了,你可别再胡闹。”杨淩半推半拉地将杨泽挡在一边,“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咱们明日再谈。”
杨泽是那种越是阻拦越是叛逆之人,他甩开大哥的手,大声冲母亲吼道:“母亲为何不敢回答,既然您不喜欢我,又把我生下来做什么!”
“孽障,还不快听你大哥的滚回去!”只听“啪”的一声,杨显狠狠打了杨泽一个巴掌,他的脸上立刻留下红红的手掌印。
杨泽委屈地看着父亲,差点流下了眼泪:“好,你们不愿意看到我,以后我跟着那个刁蛮的公主去扬州便是了。如果我哪天惹怒了皇帝,被杀了头,死了倒也还干净!”
杨夫人有气无力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看不见丝毫的心痛,有的只是失望。
杨泽绝望地跑开了,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只有在人群最末的阿蛮看到了他脸上晶莹的泪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