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月还是不明白:“那你上来做什么?”
小庄白了她一眼,见她形容温婉秀丽,又放缓了语调,道:“你傻啊你。当初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老板娘不声不响的。现下安大哥和昭儿那母老虎都已经被收拾了,该知道厉害了吧?”
何小月点点头,道:“老板娘确实……”不好惹。后面那三个字她没敢说出来。
小庄道:“现下昭儿姐也不管事儿了,大伙都群龙无首。我是特地来叫起的。好叫老板娘知道,她手底下还有能用的人。”别看他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脑子可鬼得很。
何小月是风月场出来的女子,虽然个性内敛,但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还是见识过的。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他是来做什么。当下这惊疑不定,上下打量他:“你……”
小庄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这门,就一下,开了。
“……”
安明儿站在门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这是……”
小庄忙把何小月挤开,上前道:“老板娘?您可起了。伙计们惦记着您今个儿怎么还不下来呢,都等着呢。怎么睡过了么?”
安明儿一怔,然后勉强笑了笑,道:“不……是,我睡过了。叫大伙久等了。”
小庄作势道:“老板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坦?还是没人来叫起?”
提到昭儿,安明儿有些尴尬,只道:“不……承蒙关心,我很好。”
小庄道:“那就好,那就好。老板娘可千万保重,伙计们可都指望着您呐。”
安明儿绕开他,一手关了门,一边提着裙子下楼,一边道:“大伙儿都起了么?”
小庄忙跟上去,一边朝何小月使眼色,一边道:“起了,都起了。这不都等着老板娘的吗。”
阶梯走了一半,碰见了正好经过的安小多。听到人声,安小多停了一停,抬头看了安明儿一眼,还没什么,只点了点头。再一回头,看到小庄,这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
小庄本能地畏缩了一下。
安明儿回过神,提着裙子下了楼,主动迎上去,道:“你可早起了?背上的伤怎么样?我帮你看看可好?”
安小多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小庄一眼,道:“不用了。”
安明儿有点不知所措。
安小多头一转,对上了小庄,皱着眉道:“你是怎么回事?楼上住的可都是女儿家,你大清早地跑到上面去做什么?”
小庄一向滑头,但对上这大个子一身的杀气腾腾,就有些气短了,张口结舌地道:“大,大伙儿都等着老板娘……我去看看……”
安小多眉宇间的浓云煞时又阴霾了一些,一下子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庄,道:“哦?去看看?看什么?”
“……”
安明儿忍不住道:“大伙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待会儿再说。”
安小多看了小庄一会儿,没再多说,径自跟着安明儿走到长桌边坐了。
小庄拍拍胸脯,直道:“真是个煞星。”
安明儿本能地想张口叫昭儿,一回头,却看到何小月。愣了愣,最终苦笑了一声,道:“大伙儿先坐。”
安小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小庄便带着何小月,还有一个伙计,绰号叫老猫的,在桌子边坐了。
安明儿回头对何小月道:“你去看看,昭儿起了没有。”
何小月忙站起来,道:“是。”
安明儿有心叫她不用怕,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何小月逃似的跑了。安明儿便自进了后院。
安小多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不妥,自己站了起来跟了进去。
还是那个伙房。已经被昭儿带人整顿过了,一派清爽整齐。乱七八糟堆着杂物的地方,也已经清理过了。
安明儿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见安小多钻了进来,不由得道:“你,你怎么来了?”
安小多无所谓地左看右看,道:“你亲自下厨,我来看看,以后只怕就难得一见了。”
安明儿一怔。
看她这样,安小多倒是笑了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想让大伙儿饿肚子?”
安明儿忍不住道:“你……”昨天……
安小多无所谓地道:“我是个男人。自然不会这么小气。”过了一会儿,他又冲她眨眨眼,笑道:“况且,我背上的伤还要你给我治。我也讨不的便宜。”
安明儿终于笑了,从安小多手里接过围裙自己系上,拢了拢头发,开始忙碌。
火很快就被升了起来,安明儿丢下烧火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小多,麻烦你去替我提一桶水回来。”
安小多本来坐在门口。听她这么说,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安明儿在心里暗笑。她就是要指使他做事。这人大约是养尊处优惯了,一点都不想能做事的人。
可是没过一会儿,安小多就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安明儿正在煎蛋,回头一看他这样,不由得奇道:“你怎么……”
安小多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你兄弟又上门了。”
“……”
安小多挑了挑眉毛,道:“怎么?”
安明儿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道:“他又来做什么!”
安小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道:“你问我?我说,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看的好。”
为什么?
当掀开帘子的时候,安明儿就知道了。为什么,安小多让她最好不要来看。
安云满果然来了。他身上穿着绣云纹的浅青色袍子,袖子口镶着黑边。好一个风流少年。而此时,他的神情则更加多情动人。他正在,安慰一直低头抹眼泪的昭儿。
一抬头,看到安明儿,他恶意地挑了挑眉,却是低头对昭儿说话,道:“我娘说了,你也是她半个女儿。这信你也自己看了。姐姐不在娘身边,你总得回去陪着娘。娘说,起初就没想让你跟着姐姐一起走。”
昭儿哭哭啼啼地道:“夫人言重了。我不过就是个奴婢。”
安云满耐心地道:“你怎么会是个奴婢呢?你打小就是我娘亲自教养的。别说是丫头,襄阳城里,又有几个大家闺秀的教养能比得过你?”
昭儿摸了摸眼睛,低头不说话。
安云满满意,一边瞅着安明儿,一边笑道:“不如你这便跟我回去吧?我娘让碧桃来替你。她来伺候你家大小姐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