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三个人，一路都沉默的没说话，其实我们从毕业后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聚在一起，都忙碌在各自的工作里，忙于结交新的朋友，努力融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圈子，原以为热热闹闹的寒暄一阵，现在的安静，让我的心仿若被抽空了一般，秋风扫落叶般的寥落。
我抬头，视线落在了正在开车的艾佳，穿着一身正经的白色套装，自信，沉稳。踏入社会也才一年多而已青涩的模样竟已褪去大半。手上OMG的女士腕表发出银色的光芒，沉沉的落到我的眼睛里面。
聚会地点是艾佳定的，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酒店。下了车的时候，那个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门，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外面像是飘满了回忆里的棉花糖，校园里白净的帆布鞋。走入了那扇门却像是与过去彻底的撕裂开来，像泛着阴郁白光的蛇，“滋滋”的吐着红信子，在不为人知的丛林深处完成撕心裂肺的蜕变，丢下那块老去破旧的皮囊，迎来更加艳丽的新生。
顾琛和郭飞站在大堂处低声说着话，背着我们站着。两人都是一身正装，顾琛脱了外套搭在右手腕上，只穿着里面的白色衬衫，袖口微微卷了一道。整个人看起来俊逸非凡。
和着大堂内部金碧高雅的装饰，像是一个走书里走出来的偏偏贵公子。顾琛是适合这样的地方的，他应该穿着高级的定制西装，自信的在这样的地方谈笑风生，而不是穿着商店里低价的衣服。
他的这身西装是我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即便顾琛自身条件再好，那件衣服的价格此刻却像是烙印一样在我的心里，滚烫生疼。
艾佳走过去，和前台的工作人员简单的交涉了一下，就带我们乘坐电梯上五楼的包厢，进了电梯，我的心就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整个人像是被人甩在了高空，紧张感像是一根细而锋利的绳子紧紧勒住我的脖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顾琛抓了抓我已经冰凉的手，“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我挤了个笑容给他“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顾琛没说话，只是一直拉着我的手。
进了包间，我才惊觉今天的这个气氛有些不对劲，像是即将暴雨侵袭前的预兆一样，空气里都是潮湿沉闷的感觉，我越发的有些难受起来。
郭飞和艾佳坐在一起，我和顾琛沈微微坐在一边，红木的大圆桌把我们隔的有些远，我甚至看到艾佳和郭飞两个人的表情竟然让我产生出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
没人打笑逗趣，所有人低着头。偶尔夹几下桌子上的饭菜，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此刻如同嚼蜡，我想从顾琛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他只是眸子略微动了一下，然后浅浅叹口气，夹了菜到我碗里。
直到郭飞大喊着，招了服务员点了几瓶洋酒，才打破这个僵局。他一杯接一杯生猛的灌着，像是杯子里的东西杀了他亲娘老子一样。艾佳坐在他旁边，不动弹，也不阻止他，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坐不住了，刚想开口叫他一声。艾佳就轻轻地喊了一句“我有话要说”声音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我从没看过她脸上如此严肃甚至于有些冷漠的神情。
“别说！”郭飞声音沉闷的有些沙哑，死命的按着艾佳的左手。艾佳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喉头滚动了一下。“我和郭飞分手了”
她的声音很轻，而我们对面三个人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动弹不得，面面相觑。
“我他妈，不是让你别说嘛！”郭飞站起来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狠狠地把手里的杯子甩在了地上，立刻摔了个粉碎。
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郭飞对艾佳发这么大的火，就连大声都没有，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见郭飞刚刚扔掉的杯子的玻璃碎片溅了艾佳的脸上，立刻薄薄的出现了一个血口子。
郭飞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红着脸喊起来“我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他妈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说着就过去拉艾佳的手，艾佳疼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我一下子冲过去，拼了命的掰开郭飞的手“郭飞，你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郭飞的眼睛一下子就冲了血，脖子上露出青筋吼着“林珊，你他妈别在这里装好姐妹，装好人。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他气势逼人地一步步走近，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顾琛一下子挡在我面前，低着声音对郭飞说“别闹了”
郭飞愣了一会，突然又笑起来，眼里尽是讽刺与嘲弄。指指我又指指顾琛“女人都他妈一个样，狼心狗肺，你就算把心掏给她，她还嫌腥呢。你为了林珊的梦想，五百强的公司都不去，就留在G市陪她，曾经的你多风光啊，再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而我呢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整天围着她转，她有个不高兴的表情，我都得琢磨半天，最后怎么样，看都懒得看一眼，像垃圾一样给扔了！”
啪！一个清亮的耳光，在这个充斥着各种味道，和情绪交杂的混沌空间里，像是一条闪电锐利的刺穿开来。
艾佳低着头，手还停留在甩巴掌的那个姿势。郭飞的眼睛里蒙蒙的起了一层雾，高大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一层暗淡的阴影，周身笼罩着的悲伤和绝望，像是随时都要倾泻出来一样。然后就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
郭飞微微勾起嘴角，想要留下个微笑，眼泪却先掉下来了。随即抹了把脸，像是一个绝望到极致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
艾佳整个人瘫软了下来，重重跌坐在地上。小声地坐在原地嘤嘤的哭泣，沈微微过去安慰她。我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先安慰艾佳还是应该先安慰自己，头脑一片空白的朝外面走，顾琛拿了衣服和我的包，也跟着我走了出去。
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下沈微微和陈艾佳两个人了。沈微微看着艾佳坐在地上，索性也和她一起坐在地上。声音清冷的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一样“艾佳，还是你最狠”
陈艾佳摸了摸脸上的泪痕，眼睛没有焦距，直勾勾地朝前方看“我也是为了他好”
沈微微摇了摇头，拍了拍屁股，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包，转头看着妆哭花了，一脸狼狈的陈艾佳，“希望有一天，你面对林珊的时候，也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
陈艾佳的心瞬间像是被人紧紧的捏着，悬在半空中。抬头看沈微微，她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