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相忘相望 > 第七十七章全文阅读

转眼便是清晨了,天边的启明星也退却了诡谲的光芒,黯然退出了天际。太阳却如同一个胆小的大男孩一般躲在层层云霞之下,迟迟不肯露面。

一大清早的医院内却是灯火通明的,没人在意已然大亮的天色。尤叔懋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焦急的等候在手术门外,雕花玻璃上映照出一个斑驳苍凉的身影。孙铮兀自在一旁回报着这几日的变故,但是尤叔懋脑子却满是女儿割腕前那悲绝的眼神。天哪!该是怎样的磨难才能将这个一向坚强聪慧的女儿逼到如此地步?思及此,尤叔懋狠辣的目光直直的向着角落里的那个黑影射去。

袁潜几乎都不敢看向那扇门,他不敢想象是自己亲手将心爱的女人推向了死亡的边缘。此刻那扇门便如同西方神话里的潘多拉盒子,在那里静静的引诱着你打开,但是他怕,他怕里边跑出的是死亡,是仇恨,是漠视……任何他能想出的东西,他都怕。

砰!沉重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推开了,整个走廊上的人都立刻聚了上去,全体的心都提了起来。一双双或期待,或恐惧,或难过的眼神聚在一起,全射向了马医生的身上。

“督军,放心吧,手术很成功。”马医生深锁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轻声宽慰道。方才度过的那几个小时,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难熬最漫长的时间。“不过,”话锋一转,众人的心又随着提了上来,“小姐手腕上的伤割得极深,恐怕日后……”马医生抬眼不安的瞥了督军一眼,“恐怕日后活动上会有所不便。”

“我不是说要最好的大夫吗?”冷硬平稳的声线透露出主人的威严与不满。

马医生稍一抬头便被督军那冷峻阴沉的脸色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微颤着声音回道,“神经、肌腱、韧带的损伤,有些是难以修复的,所以……”

“你是想这样搪塞我,用这些我根本听不懂的句子?”粗眉微蹙,冷冽的嗓音中透着危险的气息。要不是看在马医生随军多年,也算救过自己的命,尤叔懋早就将他拉下去听候处置了。

“不敢,不敢。”深谙督军性子的马医生,连声回道,“是小姐那一刀太深,有些伤害就算是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济于事……”

砰!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两张病床接连被推了出来。尤督军便没了听马医生解释的兴致,随声问道,“那君狂呢?”

“噢!虽然断指已不可接续,但是沈少爷并无大碍。只是等麻药过了,要疼上些日子,毕竟是十指连心。”见督军无意深究,马医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我已吩咐下去,将这栋楼仍是空的,只有小姐和沈少爷两人,好清清静静的养病。”

“嗯。”眼见马医生思虑周全,尤叔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刻,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苍白的小脸上,陷入沉沉睡眠的她,眼角竟还有泪水渗出。该是多少忧伤,才会连睡梦中的她也不放过?

亲眼看着女儿的病床在拐角处消失了,尤叔懋这才回过身来,对着孤身隐于黑影中的袁潜冷乜一眼道,“哼!算你小子走运,要是早些年,老子早就一枪打爆你的头了。”

“我……我不想的,他……我父亲……”单薄的辩解竟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袁潜只能颓丧着头,独自黯然。

“你父亲?”再也压不住火的尤叔懋上前一把拽住袁潜的衣领,低声不屑道,“那个无能软弱的娘们似的戏子,就算是死上一千次也及不上我宝贝女儿的一根头发。”

“你……”袁潜怒视着尤叔懋,低吼道。任凭自己千错万错,但是他绝不容人这样侮辱父亲。“不许你……”

“妈的!”这下尤叔懋彻底急了,一个毛还没长全的臭小子,竟然敢跟自己叫板。“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在老子面前说那三个字。”那个威严不可逼视的尤督军,此刻竟像个怒发冲冠的少年般和个后生晚辈计较起来了。“别像你那个低贱的爹一样,净干些下作勾当。”语毕,尤叔懋不屑的大力将袁潜的身子甩了出去。看似高大的袁潜,此刻竟然像个任人宰割的牲口般嫌弃的扔了出去。

而反观袁潜,竟被尤叔懋浑身散发的王者霸气震住了,像个小孩般,任由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甩了出去。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撞到生疼。

四周雪白的墙壁,弥漫的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周围熟悉的摆设,朴素的钢架木床,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桌,无不将尤叔懋拉回了过去。只是在月余之前,还是他躺在这里,而相思站在外面。

尤叔懋心疼的抚上女儿惨白消瘦的脸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将你折磨得如此憔悴。“你确定是他?”尤叔懋迅速收起伤心,淡淡道。

“是的,是郑管家亲口说的。虽然他没在跟前听着,但是小姐见完他,就去了山上。”孙铮也想尽快查出到底是谁设下了这个连环大阴谋,将小姐害成这样。

“派人了吗?”目光终于停在那犹自渗血的绷带上,尤叔懋越发恨极了那人。

“孙寅也带人去了,想必过些时候该回来了。”孙铮知道留着弟弟在这里除了静待处罚的份,还不如先去做事,最好能戴罪立功。“宋启美来了有些时候了,不知老爷见不见?”孙铮心知老爷方才必然无心见他,故此故意凉他一凉,也让他知道些深浅。

“不必去回,让他等着。”闻言,尤叔懋的眼睛一凛,冷冷道。宋启美此人,尤叔懋早就摸透了。这次乱象,虽不至于是他主使,但是绝对少不了他的参与。这个惯常两面三刀的东西,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起心眼了,这次恐怕他上错了船。

“老爷……”砰,门被大力推开。哐!关上了。“老爷,那人……那人……”孙寅喘着粗气,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

“你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儿,还是这么蝎蝎螫螫的?”眼见督军身子一僵,手上血管暴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怒气,孙铮先低声斥责道。

“啊?是。”眼瞧着哥哥狠命的给自己使眼色,孙寅登时便降低了声调,抽身退步,躬身而立道。“回老爷,等我带着人到了黄家,只见那黄又和躺在书房的椅子上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