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宿白的目光却是径直落在十香身上,此刻她身上穿着囚衣,长发散下,脸上也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张俊俏的脸一如当年。眉若柳,微微蹙着。
五年不见,她只不过易容一番,他竟然没能认出来。不仅如此,百里辞明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偏偏没有告诉他!
温十香蹙着眉,只因她现在身处牢中,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若是就此被斩头,那她一辈子都会留有遗憾,一辈子都会埋怨他!就算是自己欺骗在先,但是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做官呢?这到底是什么破规定!
“你还真是让人惊讶!”终是宿白先打破了沉静的气氛,他的唇角微微扬着,因为眼前的温十香完好无缺,她的样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坚强。
温十香却是一笑,撇开头去:“皇上才是,简直让人大吃一惊!”同窗那一阵子,他倒是隐瞒的很好,后来忽然失踪,一声不吭的离开。明明身为太子,却是眼睁睁的看着温华方被诬陷。他们不是朋友吗?当初其实最有能力帮助她的,应该就是宿白。
宿白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讽意,心下淡淡落寞,唇角依旧扬着:“而今你犯了欺君之罪,朕该怎么罚你呢?”他说这话时,面色十分和善,语气也十分温柔。
温十香回头,愕然的看着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百里辞怎么样?醒了吗?”
一刹肃静,宿白的心里就像被人刮了一刀,微微发痛。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来探望她,偏偏温十香关心的却是那个当初在婚礼上弃她而去的男人。
“尚且昏迷着,不过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了。”他淡淡回道,看见温十香松了口气,心下却升起一缕不满。
“那就好!”她自语着,尔后又看向对面的荆宿白:“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她这一问倒是问住了荆宿白,要处置她,要怎么处置她?当真斩了她的脑袋?
十香的目光瞥了一眼隔壁的江采禾,忽的在宿白面前跪了下来:“罪臣有一事相求,请皇上恩准!”
她的举动,惊住了宿白。他看着她,淡淡道:“什么事?”
“请让罪臣将温太师查清楚,到时候罪臣便任由皇上处置!”即使是砍头,她也愿意,只要等她把温华方的案子查清楚。
她的话不仅让宿白为之震惊,就连一旁的江采禾也微微一惊。
温十香却抬头,目光诚恳的接着道:“罪臣查到,此案与江刺史有关,还请皇上下令,先将江刺史扣押起来!”
“温十香,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扣押我爹?”江采禾蹙眉,怒意盎然的看向她。
十香却是一笑,扬眉:“谁说我没有证据?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别忘了流清抓回来的那些人,其中那个名叫阿四的虽然死了,但是五年前,就是他玷污了戴绫罗的清白吧!五年前也是你们绑架了戴绫罗,不是吗?”这些事情都是江采禾亲口告诉她的,想必当时她定然以为温十香必死无疑,谁知道计划向来不如变化快!
江采禾的脸色一变,却是故作镇定的道:“这件事没有涉及家父,都是我一个人指使的!”
“想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名,你倒是个孝女!不过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能耐,你一个人?你一名弱女子,贪污那么多饷银做什么?”温十香步步紧逼,当即气得江采禾一阵脸红。
倒是门外的宿白,被两人给忽略了!
男子额上划下三条黑线,面对温十香的无视,他只能道她胆子不小。明明犯了欺君之君,难道不应该求他吗?至少也装一下害怕,求他饶她一命不是吗?
“朕今日是来错了!这就回去下圣旨,三日后罪人温十香,当众问斩!”他说着,便甩袖欲走。
温十香这才回过神来,微张着嘴看着那身影,急忙爬起身来:“等一下!皇上您是昏君吗?”
这话出口,宿白的脸色变了一变,回头看着她,眉眼挑了挑。
温十香也发觉了自己的莽撞,讪讪地道:“我只是为了替我爹伸冤,小小欺瞒你一下。当初你对我们大家隐瞒身份,欺骗我们,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
“放肆!”宿白轻喝,看了一眼旁边的江采禾,顿时觉着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温十香果真还是温十香,天不怕地不怕,他真想一怒之下斩了她算了!
十香却是较真了:“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就准你欺骗大家,不准我欺骗你?再说了,我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状元的。你当初不是夸我见解独到吗?不是也说我是国之栋梁吗?”
“自古以来,可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先例是可以开的,你既然是皇上,只要你下旨,国家定然会有更多栋梁之才!”她是一直觉着女子不比男子差。
宿白被她说得一愣,当即红了脸,“不要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温十香回道,忽的平静下来,慢慢蹲下身去。她只是想为爹爹翻案,这有什么错?难道冤枉忠良,任由坏人逍遥法外吗?宿白的脑袋,为什么就是不开窍呢!
其实荆宿白却是为她着想,就是因为她接手这个案子,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反正温华方的刑期也快满了,过一段日子他下旨将他召回来便是了。
温十香却是一心想为温华方讨一个公道,她不会让他一生的名声就这么毁掉,明明就是清正廉明,为什么会变成贪官的?后世人会怎么看?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
“皇上,这件案子您已经交给微臣和温大人了!君无戏言,莫非皇上想反悔不成?”
突然响起的男音,顿时惊住了几人。
温十香抬目,惊喜的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双手环胸靠在不远处的牢门上,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眼里却荡漾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他的俊脸颇为苍白,唇瓣也是毫无血色,整个人都闲得十分薄弱,像是大病了一场,尚未康复一般!
宿白回眸,看着那人,不禁蹙了蹙眉:“皇叔醒了!身体不适怎么还跑这里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