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焦世天开诚布公,是我意外的收获。
在焦总的办公室里,我宿醉,晃悠悠地像个钟摆。而焦世天倒站如松,坐如钟,手里擎着平板电脑,还真有个洗心革面的样子。
我到的时候人亲姐弟俩都密谈了好一会儿了,焦总对我是难以启齿的,可越难,便越不好兜圈子,所以她直说,假使我在薛平和崔西塔这案子上不成功,就成仁了。
出了焦总的办公室,我扶着墙:“焦世天,等我饭碗砸了,你和许诺还有下文吗?”
焦世天回过头,讶然地伸长了嘴,像只狒狒:“冰火美人儿,你知道?”
我脚软,摆摆手打算走掉,可反倒显得多深藏不露似的。
焦世天叫住我:“既然都知道了,那你就把你那什么第二套方案给哥好好做,做牛掰了,把咱Mr.Right做到No.1去。”
这下,我醉不下去了,晃了晃头,回到焦世天面前:“你说什么?”
“我对你和那什么许诺还是许仙的恩怨没兴趣,我堂堂焦世天也不是谁说能指使,就能指使的。她想搞垮你,可我还不想搞垮我们焦家的买卖呢,有你在这儿给我们焦家源源不断地招财,我在外头散财散得才有底气,你说是不是呢美人儿?”焦世天句句发自肺腑。
我饶有兴致:“你这两年……还真是没白白‘游学’,智慧还是长了些的。”
“总之,我之前当你不知道,想说表面上照着那许什么诺的意思,正好激激你,静等着收到奇效。这你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好好干,哥富得流油儿就指你了。”焦世天双手一抱拳。
这次,换我叫住他:“喂,别和她说我知道了。”
焦世天一嘬牙花子便走掉了,那意思是这话自不用说的。
周森的那间地下室,被我整理得井井有条。房间十平米大小,不等拖把上的水有半点消耗的迹象,三五下就拖到了墙根儿底下。想想当初我从孔昊的房子里被驱逐,后来租下的那间房间,和这儿也不相上下,但这回主人公换了周森,便尤其惨烈似的。
刚刚我才一挽袖子的时候,周森有一丝丝于心不忍,他说毕心沁,算了,我们还是请保洁好了。我捧腹:“哈,住在地下室里请保洁?这就好比……好比穿着阿玛尼乞讨吧?”
言多必失,我那形象的,尖锐的“乞讨”的比方,刺着了周森。他没什么表露,但瞒不过我。
“许诺怎么会同意你搬出来?”我明明都拖到墙根儿底下了,可为了若无其事,便在那儿来回磨蹭着。
房间虽狭小,但周森还是购置了一张气派的办公桌,甚至比他的床还辽阔了。他这会儿对着笔记本电脑,头都没抬:“我自然是得答应她些什么。”
“在卖关子吗你?”
“你放过那块地板吧,再擦要被你擦漏了。”周森抬了头,“我答应给她个机会,不再排斥她,我说也许我们有了空间,才有新的发展。她并不是我一提出来,就痛快地同意的,她认为这风险太大。恰巧,小执和同学打架……这又让她有了信心,至少我在意小执,她就还有筹码,所以她同意了,给我空间,搏上一搏。”
我一个手松,拖把应声倒地:“你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是指我说给她个机会?”周森走到我面前,“毕心沁,我不用对每个人都说话算话吧?对你一个不就好了?”
“你骗她?”我问了愚蠢的问题。
周森双手环胸,几乎是将我堵住:“就算不想承认,我也不得不承认,是我先被她骗得团团转的不是吗?那么莫非你还想我以德报怨?我之前倒是一向以坦荡为荣,包括在……女人的问题上,我也一向喜欢就是喜欢,腻了就是腻了,用钱打发人是我的不对,但至少,我不是骗子。”
我向旁边挪了一步,干巴巴地:“哈,真值得表扬。”
周森从来没这么不吐不快似的:“至于许诺,我还以为她比我还没长性,所以不告而别了。但一年后她回来了,带着小执。我给她支票的时候,她说她不要钱,不要支票,只要我给她买一处房子,地段随便,面积户型随便,只要是我亲自买的,也算我略表心意了。我相信了她。”
“岂止相信,她又重新坐回了你助理的位子。”
“到今天我也不能否认她的能力,她不告而别的那一年,我换了七任助理,个个不及她一半。当然,她回来后我也考验了她,所谓的‘试用期’里,她对我只字不提个人感情,包括小执。我甚至对她坦言,我认识了一个……叫毕心沁的女人,她也许是我最后一个目标。那只鱼缸,是我专门差她给你送去的,当时我远远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波动,当时但凡我看到了,我不会留下她。就这样,她通过了……我的考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开始我并没有听到的,是周森先降低了音量,我才听到的。
周森执意将话说完,他悄声地:“毕心沁,就是我那一着不慎,才有了我后来的满盘皆输。”
脚步声化作敲门声,是温和的频率。
我用口形问周森:“许诺?”
周森点点头。
我又一步挪回了最初的位置,被周森堵住,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可周森却走掉了。他大步却静悄悄地去拿上手机,关掉了铃声,才一关掉,屏幕便亮了。是许诺打了来。
紧接着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门锁小幅度地扭动着,把手也被微微地晃动。周森继而迅速地关掉了电脑。令人措手不及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那黑瘦的锁匠见了我和周森,活像见了鬼,工具咣啷掉在了地上。
“有……有人啊?”他回头对许诺说。
许诺捻出两百块,用食指和中指夹给他:“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个机会?”许诺走进来,流畅地掩住门,立在门口。
“机会人人都有,请你下次过来之前,提前一小时给我电话,我好合理安排。”周森应答自如,“再这么……唐突的话,对谁都没好处。”
“我先走了。”我抓过皮包,“我还约了人。”
周森送我到门口,没什么亲密的举动,点点头而已。那扇门在我背后关上,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不禁驻足了一会儿。
我听到周森说:“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除了会赚钱之外,还该有眼界,有情趣,再这么狭隘地盯着我,你叫我如何对你有兴趣?”
接着,我听到许诺说:“我自己的生活?自从十一年前,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富有,你送我第一件tiffany,带我第一次去凡尔赛,让我第一次享受到其他女人的嫉妒,你,周森,就是我的生活了。”
偏巧不巧,当天,我带着副手露西秦埋伏在崔西塔的洋房外时,露西秦也对我说了如出一辙的话。
是我挑的头儿:“幸好你是现在才认识的焦世天,过去他可是一不折不扣的二百五,现在,至少他还有点儿大智若愚的意思,是吧?”
露西秦穿着一身儿阿迪达斯,却挎着个爱马仕的皮包。她毫不犹豫地:“你说世天?他大智若愚吗?我没觉得,我觉得他是真愚。”
“那你看上他什么?”
“头儿,你该不会以为我看上他的钱吧?”露西秦怪叫,“我从来只收礼物,不收钱,他带我去吃好的,我也只吃,不打包,我才不稀罕他的钱,只是享受他给我的这种……这种全新的体验。钱是肮脏的,但体验是美好的。”
我像革命战士似的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什么都没说。能说什么呢?说当心吧,因为看上钱不可怕,有钱人多如麻,而看上“体验”才可怕,因为那一旦打上那男人的名号,便是独一无二的了。还是说以后别再混搭阿迪达斯和爱马仕了,不然那爱马仕……混得真像个仿品,白白辜负了焦世天的银子。
崔西塔的这处洋房在郊区,隐在茂盛的五角枫林中,即便这个时节枫色还未染红,满目深浅不一的碧色也比市中心的钢筋水泥美上太多了。
我和露西秦在这里扑了两次空了,这第三次,焦世天打了保票,说他哥儿们的表妹的朋友的堂叔,是这儿的厨子,人说了,崔西塔今天一准儿回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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