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摸索着奉珠耳上佩戴的明月珰,他悠悠道。
“谁知道呢。三瓦两舍里有你的相好,教坊乐司里有你的红颜,谁知你是一副什么心肠。知人不知心,你是暴徒响马呢,闲汉无赖呢,还是赌鬼酒妖?除非你让我把你五脏六腑都掏出看看再给你塞进去。”
“顺便用你的洗澡水刷洗干净,洗它十遍八遍的,你觉得这主意如何?”他笑谑道。
奉珠抿唇忍笑,又翻过身来面对着他,“做什么要用洗澡水,该用清水才洗得干净。”
李姬阳淡笑不语。
奉珠抬眸看他,见他眉眼成熟干净,便觉他身上有一种这帝都王孙公子身上都不见的气韵,是波澜不惊,成竹在胸?胜败常事,从头再来的潇洒。也许是和他的经历有关。
“你以前……”
“嘘,不是要睡了?睡一会儿吧。”他抬头往窗外看去,见天色尚早,便道:“一会儿我叫你起来吃晚膳。早膳几乎没吃,晚膳要多吃些。”
“哼。”奉珠眼儿一闭,再也不理会他。
“我总不知道你气什么,所幸你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大抵以后就知道了。”他淡淡道。
小狮子和雪球排排趴在一起,一蓝一黑两双狗眼水汪汪的看着榻上的两个人,时不时两只狗头凑在一起啃咬打闹一番,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卖萌无效,撒娇可耻,两只终于消停下来,可怜兮兮的枕着自己的狗爪,眯着眼等着榻上的两只主人能注意到它们。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奉珠心中委屈,眼泪汪汪,撇嘴不屑。有什么了不得,你过去如何干我甚事。
这时便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站在台阶上,锦画竖着耳朵听里面动静,没听到什么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之后,这才敲了敲门,禀报道:“娘子,河间王府,李文郎君亲自送礼物来赔罪,娘子这该如何是好?”
“礼物收下,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人不见。”奉珠正烦着,口气不善。
锦画诧异,怎么?里头那两个吵架了?
“是。”锦画答应着去了。心中觉得娘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以前明明不喜欢这个李九郎的,如今怎得这般任由着人近身呢?如此下去,难免擦枪走火,这可要怎么办。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奉珠的侍婢,该忠实于奉珠,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让夫人知道,不但不能让夫人知道,还得瞒着。
可……娘子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呢?锦画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日薄西山,天蒙蒙黑,净街鼓早早响起,各个里坊皆关了门,各家各户都准备安寝了,谁知却有不速之客,拿了腰牌敲开了永宁坊的门,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奉珠园子的角门。
值夜的司阍小僮正倚在门框上打瞌睡,忽而听到敲门声,立马给他吓醒了,不耐烦的问道:“谁呀这是。”
“开门。王爷驾临还不快打开门迎接,仔细你的皮。”便听外面如此道。
这小僮一听算是彻底醒了盹,立马让另一个值夜的小僮去叫大总管,他则好声好气的隔着门缝对外面人道:“深夜不便还望见谅,我们大总管马上就到。”
“好大的架子!”便听外面一个威严年轻的声音如此道。
小僮讪讪,在门里撇嘴,咕哝:“深更半夜,谁知你是真王爷还是假王爷,再说了,这园子就我们大娘子一个娇主子,如何肯让随便什么人就进门来打扰。”
另一个小僮却是被杜姓大总管收买了,听了有这么一个权贵要来,哪里肯把巴结王爷的好差事让给别人,自是去通知杜总管不提。
奉珠未睡,绣楼这片瑞兽飞脊的房舍仍是灯笼高挂,灯火通明。
内室里,紫烟袅袅,奉珠正和李姬阳下棋,这番才仅仅是下棋,论棋力奉珠远胜李姬阳,便见这棋盘上,白子咬住不放,步步紧逼,似是要一雪前耻。
“认输了吧,你已无路可退。”奉珠得意的看着李姬阳,定要看到他蹙眉她才会开心。
“输了。”他倒是不扭捏,输了就输了。
“你这人,看起来精明奸诈,筹谋算计的,怎么在下棋上这般力弱。”
“谁说有大智谋的人就非要下得一手好棋呢,我便是一个臭棋篓子。”他一笑并不以为意。
“瞧你得意的,自己倒是把自己夸上了。好不知羞。”奉珠羞他。
“事实如此。”
“娘子,那个杜总管好没有规矩。他竟私自领了人进来。”绿琴急匆匆进来忙欠身禀报道。
“现在到何处了?”奉珠瞧着李姬阳仍不动如山的模样,她也安稳下来。便慢条斯理问道。
“到咱们门口了。亏得娘子尚未换衣就寝。”绿琴跟在奉珠后面,伺候奉珠在首位上坐了。
“让他们进来,这个时候了,我倒要看看是谁?”
“是寡人。”门外韩王让仆人伺候着脱了披风,自己找了地方坐了。
“你又来做什么?我上次说的还不清楚吗?”奉珠柳眉打结。
“和你做一笔买卖如何,你屏退了左右,只有我们二人私下里说。”韩王盯着奉珠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买卖要和你谈,请便,让白叔过来送客。”奉珠说罢便想返回内室。
“我知道你屋里有人。”韩王跟着站起来不慌不忙道。
奉珠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傲慢道:“有与没有,你待要如何?又同你何干?少多管闲事。你一个王爷不去忙你的军国大事,总是纠缠在儿女情长之间,你不觉得自己很窝囊吗,我都看不起你,”
韩王冷笑一声,近前几步,道:“我忙与不忙,我窝囊不窝囊自有懂我的人,也不需要你的看得起。我来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成你之美,也成寡人之美,如何,让你的丫头都下去。”
奉珠往内室看了一眼,便道:“你们都下去。”
“是。”绿琴答应了,打发人都下去,自己也去门口守着。
“你可以说了。”奉珠又在榻上坐定,等着这个王爷说出一朵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