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梦魇罢了,娘子莫伤心。”锦画用帕子给奉珠擦掉眼泪,哽咽道。
“是啊,娘子。娘子三日未进食,身体虚弱,不要激动。”绿琴强忍着泪水安慰道。她从小和娘子为伴,昔日风光霁月的娘子,何曾有这般凄惨表情,她又强自忍耐,好不让人心痛。
“娘子如牡丹仙人一般,那韩王不爱娘子这颗珍珠反爱房遗珠那鱼目,是他瞎了一双狗眼。”彩棋生气道。没有女子被人待之如替身,心中会好过的,听者尚且意难平,更何况奉珠本人。
“你们都对我真心,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我现在每次一想到李元嘉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违心情话我就想吐。”奉珠秀眉蹙成小山堆,将对李元嘉的厌恶一点也不遮掩的表露出来。
茶香越发惊奇,吐口而出道:“娘子,您难道不爱韩王了?那是韩王呀,长安第一人,貌如潘安,才比曹植,您不是爱他至深吗?为什么您不爱了,奴婢不相信。您只是说给奴婢听的吧。”
看茶香这般痴迷的模样,奉珠恍然明悟:“茶香,你喜欢韩王?”
茶香惊慌失措,矢口否认,“奴婢不过是贱籍,没有资格喜欢韩王。”
“那就是偷偷喜欢喽。”彩棋生气瞪她。
“原来如此。”奉珠现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酸甜苦辣,浑身彷如置于冰窟。
“你为了一己之私,就胡乱撺掇娘子,茶香你简直罪大恶极。你难道忘记国公府家规了吗,身为奴婢第一条,那就是要绝对忠心。娘子,绝对不能轻饶了她。”彩棋柳眉倒竖。
“她既有了私心,就不适合呆在我身边了。茶香,我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从此后,你就是良民。至于你是投奔墨香进入韩王府,还是找一个憨厚百姓嫁了,都随你。只是我有一句话提醒你,韩王府有房遗珠,你最好别去。”
“娘子,茶香再也不敢了,你不能不要奴婢啊,奴婢离开了您,奴婢要去哪里啊,娘子您不记得了吗,茶香家乡亲人已经死绝了啊,是您可怜奴婢,在奴隶市场将奴婢买下的啊。您还答应茶香,永远都当茶香是亲人的。”茶香这时才真正害怕了。她想扑上去求情,可是四婢哪里肯让此时形状的茶香靠近奉珠,挡在其前,斥责她退下。
“墨香,你滚回韩王府吧,告诉房遗珠,她所有的毒计我都不再上当,房奉珠和她房遗珠再无姐妹之情。”
“你会后悔的。”墨香放下狠话,拉着茶香就走。
奉珠看着茶香还是跟了墨香走,念与她多年主仆,送她二十贯钱。
茶香,从此后,你我再无情分了。今日赠你二十两银,算是还你在我最落魄时给予我的一饭之恩。
虽然茶香不忠,但是她们娘子却没有不义,四婢相互对视一眼,暗暗隐却心中喜悦,跟着这样的娘子,她们不会吃亏。只要她们忠心,相信娘子会待她们更好的。
李府对面不出十步就是浊河直流,直通官河。
此时,李姬阳竟然就站在家门前的渡口处。
奉珠一瞧,顿时欣喜,她奔过去,喜悦的叫他:“李姬阳。”
凤眸眨动,长睫翻飞如蝴蝶,笑颜生动。
李姬阳一怔,心下暗自惊奇,这还是房奉株第一次对他笑,还笑得这样真诚,这样妧媚,这样甜意十足,当真让他受宠若惊。
“你……”
“李姬阳,我又回来了,我不走了,你高兴不高兴。”奉珠天真的看他。
珍庆亦是大大惊愕,这是梁国公家的嫡女,房奉株?别不是他人为讨主子高兴假扮的吧。
珍庆手指头动动,压抑住想上前去撕扯她脸皮的冲动。
李姬阳背手在后,垂下眼睫,冷沉道:“放妻书已下,你我再无任何关系,你还是早早登船离去吧。”
话落,不看奉珠失望的小脸,大步走回李府。
奉珠追在后面,一把拉住他袖子,撅嘴道:“没有什么放妻书,才没有。”转头喊绿琴,“绿琴,绿琴那什么放妻书呢,快给我,我要毁尸灭迹。”
“这儿呢,这儿呢。”绿琴立马翻扯包袱,从一个檀木匣子里把那放妻书递给奉珠。
奉珠还怕李姬阳去抢她的放妻书,夺过书信,背对李姬阳,狠狠的四个粉碎,猛然往昏黄的天空播撒,纷纷扬扬仿若杨花。
她拉住李姬阳的手,真切的道:“你看,没有放妻书了,我还是你的妻子,你别不理我。”
“你,又想到什么法子整治我了。”温温软软的小手握住他带着厚茧的大手,让他心忽然变的痒痒。
像,像羽毛骚动鼻翼,他好想打喷嚏。
而她,扬着一张明艳的脸,殷切的看着他,努力的谄笑,更像一朵含羞带蕊的牡丹。
是魏紫,他专为他从洛阳购来的那一盆,可惜,被她扔掉了。
他猛然惊醒,冷然抽手,无情看她,“你若想临行前再作弄我一回,那你就想错了,你既然不是我妻子了,我再也无需忍让你。”
“不是,不是的。我是真心想留下来,你相信我。”奉珠急得凤眸含雾,跺跺脚,“哎呀,我说的是真话,我已经下定决定跟着你,把你当成我的郎君了。”脱口而出这话,她脸蛋红红。
“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骗我入你闺房,你让一个丑大娘躺在床上送给我侍寝。”李姬阳嘲讽的道。“那么,这次,你想怎么做,我有些期待。”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是真心的,绿琴绿琴,你告诉他呀。”
绿琴也摸不透奉珠的话,要她相信一个总是喊着回长安的娘子,现在突然就不想回去了,这转变也太快了。一时之间,她嗫喏不前,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看,就连你的侍婢都不相信你。关门。”李姬阳冷然道。
“我真的要留下来啊。”奉珠为了证明自己,忽然打散了自己的高髻,脱下身上的丝帛外衫,她咬唇道:“我再也不梳高髻了,也不穿降纱了,我也不让她们称呼我夫人,我和你一起穿布衣,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再也不要求吃长安名菜了,李姬阳,李姬阳你相信我这一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