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边,沈青婵一番添油加醋,也算是顺利过关了,毕竟慕瑄尘的把柄在自己手上,她也不好太过分为难自己。
善妃的头痛病似乎也安稳下来了,雪盏也开始恢复活蹦乱跳的样子了。
听绯影说,拈眉生的是大胖小子。秦安闻之前一直带着她在外地,也没告诉她醉欢枝的变故。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拈眉还是动了胎气,早产,幸好母子平安。一等月子坐满,便急冲冲要回京,好说歹说,将沈青婵近况告诉她,才稍晚些日子,过不了几日就回来了。
眉姐姐生了孩子,自己自然成了小姨,这种心花怒放的心情,一直在沈青婵脸上洋溢着。
连杜舒秋都忍不住打趣道:“瞧你见七殿下都没这么开心过呢。”
沈青婵正要亲自做小孩的衣物,听她这话,不满地看了一眼杜舒秋,道:“秋姨,你就知道天天打趣我。如今,越发是倚老卖老了。我和七殿下吵架了,别提他。”
“怎么了?为什么吵架?”善妃搁下笔,起身过来看沈青婵绣花。
不知为何,善妃总觉得越看沈青婵越觉得喜爱。虽然女红不好,可是为了能给好姐妹的孩子送点东西,倒也能耐得心来认真学,极为难得。
沈青婵倒不想给善妃她们添堵,因此笑着问善妃:“娘娘,你说这个花样是绣花生好呢还是莲子好呢?”
善妃拿过来一看,正决定了主意,忽见雪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不好了,七殿下被押送进京了。”
善妃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绣花针刺进了手指,沈青婵浑然未觉。
原来荆州出现大量禁书,慕以简前去彻查此事,将有关嫌犯二十余人收押,酷刑之下,有人吐出主使者徐立元。待找到徐立元却发现他已服毒自尽。而牢中二十余人皆改口供,称是屈打成招。而翌日,二十余人皆死于狱中。
嘉和帝震怒,下旨将慕以简押解进京,以待问罪。
二十余人枉死,纵是皇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锁暖阁。
在打探原委之后,四人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你们倒是说句话,该如何是好啊?”杜舒秋出声,打破了沉默。
雪盏凝眉看向几人,低声道:“三皇子说,皇上极为生气,将七殿下关入牢中,没有御旨,谁也不准见。”
善妃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叹气。此事兹大,自己拉下脸子,去求见嘉和帝也被拦在门外。
不得不说,除却感情生活,嘉和帝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在他统治之下,很少发生冤狱,对百姓一向仁爱。
出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合理的交待,难堵幽幽之口。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不是个识眼色的,就怕树倒猕狲散,有人借机落井下石。”善妃吐出了自己的担忧。
宫中皇子众多,谁能成为下一位继承者,在皇帝没有明确之前,皆有变数。若能借机少个竞争者,谁都乐见其成。
“奴婢这几天在宫中打探,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这世上皇上唯一会卖面子的,就是问斋大师,不知道真假。咱们要不要试试看。”雪盏谨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问斋大人与皇上是有些渊源,只是问斋大师行踪不定,也不知身在何处。”杜舒秋重重叹了口气。
善妃心事重重,只是道:“就算找到了,恐怕他也不想管闲事。”
一直闷不吭声的沈青婵忽然开口说道:“只要能找到问斋大师,我有办法能让他答应帮忙。咱们不妨一试。”
善妃与杜舒秋对望一眼,若有所思。
待沈青婵她俩走后,杜舒秋问道:“娘娘,若是问斋大师肯帮忙,那七殿下十有八九能少受点罪。”
善妃难受地捂住胸口,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只有姐姐的事,他才会关心。我的事,他早说过再不干涉。我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李芸筝了。”
那些往事,如精致小巧的利刃,轻轻慢慢地割着,微微生疼,但能刀刀见血,在年岁慢慢老去时,经常午夜梦回。
杜舒秋脸上也有了戚意,但还是说道:“他虽这样说,可是只要你开口,他必定不会拒绝。婵儿那丫头,不见得就有十拿九稳的法子。”
善妃走到窗前,有阳光正满满洒了一窗棂,透过光影,她仿佛一下子又老上好几岁,连声音听起来,都那样苍白无力:“再等等吧。”
再等等,有时候说不定能等出个意外收获。而此时此刻,又有谁会想到,沈青婵苦苦寻觅的身世,正一层一层剥离,诡昧怆然。
虽费了些时间,但三殿下手中掌握的线脉自不是吃干饭的。沈青婵将绣有白色栀子花的暗绿色荷包送出去之后,便静等消息。
没等来问斋大师人,却等来了莲昭国的文书,说是愿意重开两国互市,但必须七殿下带队谈判。
原来,两国原是邦交,但自嘉和帝登位,不是因何断了两国之间的互市,这不得不说是嘉和帝从政生涯里的污点。
如今能再开互市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再加上运作,自有人赞成让七殿下戴罪立功。
听说嘉和帝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又来多管闲事”,也不知是说谁,倒也没其他话。
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虎毒不识子。
沈青婵却有些焦灼起来,慕以简的危机暂时算是解决了,可是自己的事却石沉大海,杳无音汛。
这样一来,就让她犯难起来。是莲昭国的出现救了慕以简,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问斋大师的关系,若是有,他的手能通莲昭国,这可不是好事。若是没有,那么自己送出去的荷包就送错了对象,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好的后果。
因为,在那个荷包里,自己还放了一张纸条。
上次在点菩寺临走的时候,问斋大师不是曾经说过,外面的栀子花开了,再不摘,可就要黑了。
不知情的人看起来以为不过是个笑话,但是沈青婵知道这是属于娘亲和舅舅之间的小笑话。
它的下一句是,那就用哥哥的天山雪莲给它洗洗白。
可是娘亲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舅舅是个和尚,这也是自己当初听到的时候,不敢贸然细问原因,就怕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若问斋大师果真就是舅舅,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娘亲会被人活生生囚禁起来?自己为什么忍受那样破败不堪的童年?
头,隐隐发痛,原来都是忧思惹的祸。
这一头,沈青婵暗自神伤。
那一厢,善妃拿着一封信,一会哭,一会笑,而杜舒秋脸上竟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好半天过去,善妃才开口说道:“我说呢,那孩子隔三差五总惹事,可我一丁点也讨厌不起来,总感觉和那孩子投缘,没想到姐姐的孩子就在眼前。”
“是啊,”杜舒秋笑着抹了眼泪,“没想到老天有眼,没有亏待咱们,这些年来,人居然就在我们身边。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善妃似乎想起什么,笑容满面的脸上忽然一凝,道:“那孩子肯定吃了很多苦,误打误撞还让她成了醉欢枝主事,那可不是她该呆的地方啊。我……我拿什么颜面去见姐姐啊。”说着,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杜舒秋摇摇头,宽慰道:“小姐肯定不会怪我们的。娘娘,换个角度想,若不是让她成了主事,那才是真的遭罪,你说是不是。”
闻言,善妃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也不愿意再细细追究,忙道:“快,快去把婵儿叫来。”
“好嘞。”杜舒秋愉快地应下,没走几步,一顿,又转过身,“娘娘,只怕不妥。”
善妃满颗心都在雀跃着,都沉浸在即将与姐姐女儿相认的喜悦之中,因此,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什么不妥的?”
“奴婢能理解娘娘的心情,因为奴婢也是一样的开心。可是咱们不能忙中出错,若是一不小心被上头那位知道了,只恐怕婵儿性命难保啊。”杜舒秋指指上面,暗示道。
善妃原本是站着走来走去的,听到这话,猛地瘫坐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一高兴就把关键的给忘记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一有反常,必定被人抓住把柄。幸亏你提醒,不然,险些酿成大错。可是,秋娘,怎么办,我的心好焦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姐姐的女儿了。你是知道的,这个一直支撑着我活下来,再苦再难也要咬牙。现在,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叫我如何是好?”
善妃的眼睛早已哭得通红,一喜一忧一悲,整个人都看起来极为憔悴。
杜舒秋于心不忍,但还是将之前打听的消息说出来:“听说,莲昭国的使者私下授意,意思此次会谈,要婵儿一同前往。”
“莲昭国难道也得到消息了吗?”善妃一下子站起身来,很是紧张,“问斋大师分明说过,此事重大,不敢以书信来往。该如何告知,他说还得细细思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