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大事不好了,荆州出事了。”就在此时,孙晋满头大汗地赶过来,一脸的焦急。
孙晋俯身在慕以简耳边低语几话。
慕以简猛地变了脸色,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沈青婵,与孙晋匆匆离开。
沈青婵望着慕以简离开的背影,虽然不知因为何事,有些担忧,但也只能目送他先行离开。
等到自己一转身,却发现一个黑色身影快速闪过,心中一惊,忙跟了过去。
沈青婵跟着黑色身影斜穿过假山回廊,阴阴乔木中有鸟噪低鸣。
因着炎热,倒也没遇上什么人。
可是黑色身影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
沈青婵微微一沉吟,忍不住扬声道:“站住,要不然,我就喊人了,说有刺客。”
黑色身影一顿,这才停住了脚步。
沈青婵从后面看过去,黑色的斗篷,纤细的身腰,分明是女子。
难道就是雪盏上次说的姜贵妃召进宫里来的占卜师?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也正好奇着是什么样的人物。
它就无巧不成书,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省得自己费一番力气。
沈青婵快步绕到黑衣女子面前,淡淡行了一礼道:“久闻师傅大名,没想到今日这就遇上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黑衣女子慢慢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脂粉不知刷了几层,又厚又白,淡紫色的眼影,鲜红的嘴唇,完全就是占卜师的模样,可是唯一不能掩盖的是眉心的一颗红痣。
沈青婵吓得倒退了一步,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妆容,而是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馨……馨瑶?”
不知为何,黑衣女子没有否认,反而放下帽子,咧开鲜红的嘴唇,诡异一笑:“婵主事,咱们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是这副鬼样子?”太过震惊,沈青婵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馨瑶冷然抬眸,却见沈青婵虽是宫女服饰,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雪肤白里透着红润,唇色嫣然,眉黛青霜,风情万种,别样动人,与自己形成明显反差。
想起刚刚慕以简看沈青婵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万千柔意,馨瑶心中一酸,没有相逢的喜悦,反而显得哆哆逼人:“这可都是拜你所赐。我离开闻莺阁,以为会在醉欢枝找到一席之地。没想到,花魁没当成,闻莺阁先没了。这倒也罢了,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你是个灾星,如此久负盛名的醉欢枝也能在你手上毁于一旦。”
这样的态度,让沈青婵一下子清醒过来,敛了神色,淡淡说道:“如今你可是贵妃娘娘仰仗的占卜师。既然有这份能耐,完全不必这副模样,何必自讨苦吃呢?毁了好好的花容月貌。”
馨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笑起来,面目更加狰狞,眸中透出几分森冷的寒气来:“自讨苦吃?沈青婵,你可真会说风凉话。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我才要如此艰辛。就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我不能得偿所愿。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想起馨瑶也有意于慕以简,沈青婵心底也没了好气,声音也冷清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为了一个男人,你又得到了什么。更何况你不去找七王妃,怪到我这个如今一无是处的奴婢身上,可不就是作茧自缚?我从来都没有限制你什么,至少从前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馨瑶上前握住了沈青婵的手,一只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掐着仿佛快要陷进她的皮肉之中,冷声笑道:“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几位殿下围着你团团转,你自然得意又忘形。我们不过是想拉你下位,他们却为了你毁了整个醉欢枝。像我们这种低到尘埃里的人,不自谋出路,难道等死?不怕告诉你,李嬷嬷绑架你之事,的确是我指使的。只可惜没能毁了你,反而搭上了闻莺阁。”
“你,”沈青婵惊得一点一点灰白了脸色,“你怎么能如此心狠心辣,这种事也做的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
馨瑶放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笑得更加恐怖:“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识趣地,最好收起你的狐媚样,主动离开七殿下。要不然,我也不能确定,日后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反正现在姜贵妃对我依赖有加。而你,正如你自己所说,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
沈青婵目视着对方,眸色渐渐深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过是半年时间,馨瑶姑娘就叫人刮目相看,而且还是动动脚趾也想不到的意外。当真厉害,当真叫人佩服。”
“更叫你想不到的是,锦词受伤虽不是我本意,大殿下执意要你的东西,我不过是推个顺水人情,借他人手用用。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手伸得有多长,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馨瑶的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刺,每一根都准确无误地扎进沈青婵心底。
那个衣服上有白色鹰爪,说话冰冷的黑衣男子,竟是馨瑶的人?她到底是谁?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沈青婵的怒意如团团烈火,烧到了眉间,极为不悦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不怕夜路走多了,哪天就栽了跟头?”
馨瑶诡异一笑,凑近沈青婵,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眉梢全是风情,让整张浓妆的脸看起来更加诡谲,偏偏在沈青婵变了脸色之后,又呵呵笑了两声,得意地瞧了她一眼,转身缓缓离开。
沈青婵再也撑不住,一下瘫坐在烟雨长廊的倚栏上。
馨瑶说,她现在住的地方,正是慕以简的别院。
忽然就下起大雨来,猝不及防,在六月的尾梢里。
据报,荆州出现大量禁书,里面有许多隐喻前朝现世的言论。而荆州刚好是慕以简的管辖之地,出了此事,让他颇为焦头烂额。
偏偏沈青婵压抑不住满腔的疑惑和愤怒,寻了个空截住了慕以简。
慕以简微微蹙眉,道:“婵儿,等我有空再向你解释行不行?最近太忙了。”
“我只想知道馨瑶为什么会住在你的别院里?”沈青婵问道。
她也知道慕以简最近烦心事比较多,可是馨瑶是害自己和锦词的罪魁祸首,为什么慕以简还要收留她。
见慕以简不作声,沈青婵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她和大殿下也有交葛,你把她留在身边就不怕危险吗?”
慕以简握住沈青婵的肩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道:“婵儿,你若信我,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但不是现在。”
望着窗外的雨,沈青婵微微怔住,没再说话。
而慕以简隔天便去了荆州,这一去,居然扯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两人还没有好好和解,善妃娘娘的头痛病却在此时又犯了。
嘉和帝极为心疼,连日前来探望。
各宫立马见风使舵,纷纷送来慰问。
冷清许久的锁暖阁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偏生雪盏又中了暑意,沈青婵自然不能再闲着,便有些忙碌起来,打点锁暖阁相关事宜。
这一日,好不容易哄着雪盏服了药休息之后,沈青婵来到了善妃的住处。
一掀帘子,便闻到一股子味道,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沈青婵摸摸鼻子忙问道:“吃什么呢?怎么感觉味道怪怪的?”
杜舒秋一指尖戳到沈青婵脑门上,笑骂道:“就属你是狗鼻子,想要吃个上好的东西都瞒不过你。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命人送来的黄蟮羹,特意给娘娘补补身子。”
“不对,这里面肯定加了我不能闻的东西,娘娘慢着吃,先让奴婢瞧瞧。”沈青婵很是坚决,自己的鼻子对一种东西极为敏感,哪怕只是极小的分量,也能连打喷嚏。
善妃将信将疑,递了过去。
“不可能啊,奴婢明明查验过了,没有毒啊。”杜舒秋喃喃低语,转身欲寻银针。
沈青婵接过仔细一闻,再舀了一点放嘴巴里尝了尝,肯定道:“不是毒,是麝香。”
“麝香?”善妃和杜舒秋异口同声地问道,均在对方眼里找到震惊。
沈青婵点点头,转而问杜舒秋:“秋姨,你还记得吗?醉欢枝里的避孕之物是没有麝香的。”
杜舒秋慢慢寻思着,道:“是啊,我记得自从将你带在身边,你一闻麝香就会喷嚏连连,一丁点也闻不得。所以为着你,从我在的那时候起,就将麝香全改为红花了。”
“对,也不知为何,我独对麝香敏感的很。以前听人说过,将黄蟮养在含有麝香的水里,每次分量倒不多,但多服几次,一样有效果。”
“啊,”杜舒秋惊叫出声,“这已经是第三碗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善妃猛地将碗推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她究竟要我怎样?非死了才能称心吗?”
言语间,眼泪悄声滑落。
杜舒秋使了个眼色,沈青婵虽有心细探,但明白不能在此时造次,便乖乖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