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半朵青莲 > 第120章 离愁别绪全文阅读

过去种种,如虚幻,似飘渺,如今却成了最珍贵的记忆,原来自己的半生,早已与醉欢枝密不可分。

可自己的双手,亲手参与,毁了它。

梳洗妥当,沈青婵没有来。

莲昭国使者来催,也不见沈青婵的影子。

这一刻,忆霜想见沈青婵的心情格外浓郁,仿佛新嫁娘舍不得离开家。

而沈青婵却是她唯一的家人。

只是为什么这个道理知道的总是太晚。

人生为什么总要有这么多的遗憾,而后悔往往来不及。

这厢,忆霜暗自伤神。那厢,沈青婵也是焦头烂额。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各种事情忙活不停,雪盏又被派去干别的事。

好不容易偷了空,跑到忆霜的住处,但被告知已经离开了。

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赶到宫门,正瞧见忆霜准备上车,忙缓缓气,使劲大声唤道:“忆霜,忆霜。”

听到声响,忆霜上车的动作一顿,望眼欲穿的人终于出现,眼中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了泪意。

将忆霜拉至一边,沈青婵气喘吁吁地说道:“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抽不开身。我来晚了。”

忆霜摇摇头,心下了然,定是他们有意为之,于是,也只是淡淡一笑:“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无须多言。走之前,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青婵的脸上也有了戚意,轻声道:“是我连累你了。”

这一出乱点鸳鸯,是她们设计的开头,别人安插的结局。也许辛晏真正想要的是自己,可是阴差阳错,再开口,只有绝路一条。

忆霜牵过她的手,柔声道:“这都是命,也是我咎由自取。我只是后悔,以前没有多牵你的手,多抱抱你。”

“我也是,我也有错。”沈青婵上前,轻轻抱住了忆霜。

是不是,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可等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忆霜在沈青婵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沈青婵脸色骇变,又在忆霜警告的眼神中,强自恢复镇定。

“很多事情来不及和你细说。我只有一句话想提醒你。有时候,太重情义也不是好事,男人该利用的时候,你不要心软。皇宫里哪里会有真情,他们都在尔虞我诈中成长,哪里会单纯。”

沈青婵还沉浸在刚刚的耳语中,听了这话,黛眉又拧在一块。换成平常,或许并不赞同,如今她说这话,究竟是隐藏着什么。

不能再细问,马车声响,似乎是辛晏也出来了。

莲昭国使者已有不耐,正朝她们走来。

忆霜最后紧紧抱了一下沈青婵,再放开,桃花眼中的泪再也掩饰不住:“听说拈眉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一定要找机会见见,替我包份礼。快回去吧,我得走了,要不然节外出枝就不好了。”

离别的伤感一下子弥漫,往日无论如何争论,有过多少间隙和隔膜,在这一刻,都化为不能再相见的忧伤。

沈青婵哽咽着点点头,说不出话来,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有争斗,并不可怕。最怕这种温情的东西,难以控制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崩溃,溃不成军。

端木辛晏坐在马车内正好瞧见这一幕,唤过自己的贴身侍卫卫允,问道:“这是怎么了?她好像哭鼻子了。”

卫允答道:“好像是在跟相好的小姐妹告别。”

辛晏点点头,为了那双眼睛,自己必须把她带回莲昭国。

哪怕她自己不舍得、不愿意离开,自己也要狠下心肠来。

那日向皇帝讨要,区区一个宫女,自然答应。唤她前来,也只是低眉垂脸,一副温顺的样子。本来还以为,她会强烈反对,自己要费些周折呢。

女人啊,都是善变的妖精。

只是,为何,远远看她的小姐妹,也有种相识的感觉。

难道明祈王朝的女子,在自己眼睛里莫非差不多都如此?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看来最近在宫女堆里厮混太久,看谁都是熟人,看谁都有几分眼熟。

沈青婵呆呆地站着,宽敞的官道上,直到马车队与地平线混为一体,油然而升,独怆然而涕下的孤意。

而人生,最奇妙的就在于,你以为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人,忽然有一天,意外相见,彼时,物非人非,空留蹉叹。

就如有些人,你以为,从此以后,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偏偏别人,不计前嫌。

就如此刻,不知何时,慕曜凌站在旁边,望着沈青婵脸上未干的泪痕,幽幽叹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多事?”

本来堂堂五殿下不计一桶姜山之嫌,屈尊降纡,又出手维护,如今又有安慰之意,该感激涕零才是。

可是,沈青婵一转头,神色极冷,眸中隐隐暗藏恨意,半冷不热地说道:“五殿下好狠的心,自己的人也能拱手相让。”

慕曜凌吃了一惊,心底有波澜微漾,不由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青婵粗鲁地抹去残留的泪迹,眼中幽光突现,“如今人也走了,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忆霜是你安插在醉欢枝里的奸细,既是你的人,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把她送给别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慕曜凌显然没料到沈青婵居然知晓。

难道忆霜把什么都告诉她了?真是该死,没用的女人,临走了还要给他出难题。

含着冷笑,沈青婵凌厉地盯着慕曜凌,道:“很久以前,就有人想方设法告诉我了。五殿下,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在醉欢枝安插棋子,是何用意?醉欢枝变故,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忆霜的突然离开,让她失去了耐性,再不想藏着揶着。若不能速战速决,那就抽丝剥茧,远离是非。

纸已捅破,再揣着也没意思,慕曜凌索性问道:“那我问你,只不过是烟花之地,打听那么多不相干的消息做什么?你又转手卖给了谁?你知不知道这样,无形中参与了权利争斗中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

“你这话就严重了,不过是风月场里的逢场作戏,不过是无意间的客套寒暄,担不起这样的责难。殿下也不要信口雌黄,冤枉好人。”沈青婵并没有轻易落下口舌,对方手里捏着什么牌还不明朗呢。

“本王也不想再和你捉迷藏。别人兴许不知道,本王可是一清二楚。去年本王的地下赌城被封,就是因为两个陌生的小白脸来捣乱。管事说自己只在醉欢枝一次醉酒后,无意中将赌城暗号说了出来。地下赌城的顾主都是熟带熟,唯独那次例外,露了行踪。居然被两个小白脸硬生生断了本王的财源。”

慕曜凌面对着她,接着又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件。这些年,本王损失了多少暗桩和得力助翼,细细追查之下,不少都和醉欢枝脱不了干系。你说醉欢枝可不可恨?这其中你又参与了多少?”

沈青婵心里暗暗吃惊,地下赌城居然是慕曜凌的,而那两个小白脸就是自己和锦词。

“所以,你刻意接近我,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要毁了醉欢枝?就因为你怀疑醉欢枝泄露消息,挡了你的财路?”沈青婵瞪大了眼睛,质问道。

这样说开了也好,至少可以证明慕曜凌不是宗主。那么,剩下的就简单了。

慕曜凌摇摇头,道:“本王怀疑的是,醉欢枝是故意为之,有意收集情报,要么就是拿这些情报换银子,要么就是在替人办事。婵儿,本王承认,当初接近你,的确别有目的。不单单是免死金牌,而是醉欢枝的存在损害了我们的利益。”

沈青婵冷冷一笑,说道:“所以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真心,什么娶我,统统都是你骗人的伎俩?”

慕曜凌听了这话,心底有抹寒意,无奈叹道:“越靠近越被你吸引,本王是真心喜欢你。只是,你到底在这谁卖命,告诉我实情。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事,有多危险。要不是你当初确实引起了本王的兴趣,你的命可能早就没了。你以为,只有本王容不得醉欢枝吗?他们几个还不是一样将醉欢枝视为肉中刺、眼中钉?”

果然,醉欢枝的宗主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每一次的任务或多或少损害了对手的利益。

越听越心寒,沈青婵忍不住一个踉跄,倒退几步,冷冷地看着慕曜凌:“所以,你们联手毁了醉欢枝?几百人的生计全然不顾,还打着是要救我性命的旗号?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慕曜凌伸手扶住沈青婵,轻声道:“婵儿,是不是连你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卖命?别人不顾惜,本王瞧着心疼,这不是你应该去承受的。没有了醉欢枝,你才能活得自在。”

沈青婵厌恶地挥开他的手,如水的剪瞳里,怨意十足:“可是,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醉欢枝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至少在醉欢枝,我活得自在。你再看看现在,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我只是卑贱的宫女。几次九死一生,不得不步步为营,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你口口声声为我好,这就是你为我谋划的日子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