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长乐之夜
萧逸与石敏之离开天香小厨，穿过狭长的街道，来到长安最具盛名的教坊——长乐坊。
入夜之后，长安城内华灯初上，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淡淡月光把光怪陆离的长安城映得有些发白。
长乐坊里觥筹交错，光影重重，中央的舞台上有穿着霓裳羽衣的舞女跳着妖娆火辣的艳舞。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石敏之进入教坊后，两颊的酡红更加明显，情不自禁的拍着手合着舞曲节奏轻轻的跳起来。萧逸也自然表现出对目瞪口呆的震惊表情，西戎女子的性格意境算很奔放了，但也不及长安舞女的狂野。寻常的西戎男子来到长安城，看到穿着抹胸和纱衣的女子在面前肆无忌惮的扭动着水蛇腰，都会惊叹不已，甚至引起人性本能的原始冲动，在此欢愉之地肆意放纵。
萧逸似乎难以控制的咽了咽口水，石敏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怎么样，这地方好吧？一会儿有秦卿姑娘献歌，你有耳福啦！”
萧逸故作震惊，喏喏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有两名妖娆妩媚的女子走过来，亲昵的挽住萧逸和石敏之的手臂，凑在他们的耳边轻声问候。
“好漂亮的大胡子，公子是第一次来长乐坊吧？”
“嘿嘿……”萧逸又憨厚的挠头傻笑。
石敏之在另一名穿着大红衣裳的妖娆女子耳边低语几句，那女子突然掩住樱桃小嘴，花枝乱颤笑起来。须臾，红衣女子止住笑声，娇嗔道：“爷说话真逗！”然后又顿了顿，长长的红袖往石敏之身上轻飘飘的打去，道，“二位爷，这边请！”
红衣女子拎着二人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掀开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房间里的陈设雅致精细，浑不似一个歌舞升平的娱乐场所，倒像是文人雅士的清谈之地。西面墙壁是打通的，垂以淡绿色的薄纱，手扶精致圆滑的雕花栏杆，正好可以将楼下宽大的舞台一览无遗。
石敏之对雅间门口的侍者轻轻招手，道：“给我们来一桌芳满堂，酒换成三十年陈的上等汾酒。”
侍者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碎步垂首退出房间。
石敏之又对两位笑靥如花的女子道：“两位美人还是先去陪其他客人吧，但酒过三巡之后，可得记得到我们这里来哟！”
红衣女子薄嗔道：“爷真狠心，竟这样急着赶我们姐妹走！”
石敏之随手摸出一个银锭子，往红衣女子的胸口一塞，红衣女子忙护胸后退，嗔笑道：“爷你好坏呀！”说着，红衣女子就挽起另一位美人的手，“颦儿妹妹我们走，这两位爷要说我们不能听的话哩，呵呵……”
临走时，红衣女子还不忘对石敏之情意深深的抛一个媚眼，然后才一步一摇的离开房间，到别处去赚钱了。
不多时，一桌名为芳满堂的酒菜也上来了，石敏之屏退侍者，忽然认真打量起萧逸来。萧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凭栏打着节拍，认真听着楼下刚刚登台的歌女婉转温柔的歌声。
石敏之徐徐坐到屏风之前的太师椅上，目光始终不离萧逸半分，道：“霍兄去天香小厨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饮酒听曲儿吧？”
萧逸合着歌女的歌声轻轻的和起来，似乎没有听清石敏之的话：“嗯？文兄你说什么？”
石敏之脸色微冷，深深吸一口气，道：“在天香小厨时，霍兄明明在观察我，但当我走到你面前之后，你却很少与我对视。”
萧逸心中微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的易容之术和掩饰手法已经十分高明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也从侧面证明石敏之是一个极为小心的人。既然石敏之有所怀疑还引自己到这长乐坊来，那石敏之与长乐坊的关系就不言而喻。
萧逸突然停止敲打节拍，转过头来直视石敏之的眼睛，一副茫然的样子：“霍山听不懂文兄的意思！”
石敏之紧紧盯着萧逸的眼睛，一步步逼近：“你知道吗？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和稚子的眼睛一样漆黑，和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西戎人极少有你这样纯净漆黑的眼睛！”
萧逸颇为恼怒的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一坛汾酒，抬手将封泥拍开，咕嘟咕嘟的灌下一大口酒，不悦道：“你不是一个可交的朋友，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只好离去，以后再不相识。”
说着，萧逸就恼怒的要摔门而去，岂料一踢开雅间的门，就有两名身着黑衣劲装的大汉挡在门口。萧逸更加确定长乐坊与石敏之关系不凡，极有可能长乐坊就是石敏之暗暗扶植的接头之所和情报汇聚地。
萧逸沉着脸，慢慢地回转身，漆黑的眸子怒火中烧，“你们大梁人就是喜欢无中生有随意猜忌，我已经说过不再和你交朋友，只要是对朋友之外的人，我的拳头从不留情！”说罢，萧逸就出拳如风，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嘭的一声，就把墙砸出一个深深的窟窿。
石敏之微眯着眼，对萧逸的这一拳也颇为动容，这一拳如果不是打在墙上而是打在人身上，能轻而易举的就将骨头折断。石敏之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也说了，西戎人极少有像萧逸这般漆黑明亮的眼睛，但不代表没有。看萧逸的谈吐动作，给人的感觉他就是西戎人，尤其是他那一口带西戎口音的蹩脚的长安官话，一般人做不到这些。
石敏之又打量了萧逸一会儿，问道：“敢问霍兄是从何处来？又是如何来到我大梁？可还记得通关文书右上方是阁下姓名在前，还是家乡名称在前？”
萧逸冷冷道：“我从哪里来与你何干？你以为你是长安令吗？我为何要告诉你？”
石敏之一时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所幸他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真实姓名。石敏之为自己斟一杯酒，慢慢地抿了一口，说道：“看来我今天实在不该找你饮酒。”
“或许真的是我太过紧张了！”石敏之暗暗告诉自己，而后对萧逸深深的做了个长揖，道：“我对我的怀疑深感抱歉，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离开，至少今晚不行，实在抱歉，请霍兄在此赏玩一夜，我可以为霍兄邀请长乐坊最美丽的姑娘陪伴你！”
萧逸冷冷哼道：“我想走，你们拦得住吗？”说罢，萧逸就做了个起手式，准备打将出去。
石敏之忽然幽幽地笑起来，他朝门外的两个汉子轻轻的挥挥手，那两个汉子就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石敏之走上前来，拍了拍萧逸厚实的肩膀，把萧逸高举的拳头放下来，道：“霍兄真是个急性子，你是察苏尔部落的吗？”
萧逸冷哼一声，道：“察苏尔部落我没有听过，我是乌库部落的。”
石敏之微微点头，西戎的确没有察苏尔部落，乌库部落倒是有的。石敏之抱歉的微笑道：“实在对不住得很，霍兄请便吧！”
萧逸一甩衣袖，就大步跨出房间，然后迅速下楼离开长乐坊。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萧逸忽然放慢脚步，默默数了数缀在后边的几根尾巴。总共有四人，听他们的步伐和呼吸，都是擅长追踪之术的好手。不过大梁最好的追踪大师在此，那些人的追踪之术完全入不了萧逸的眼。
萧逸微微扬起嘴角，然后钻进一个小巷里，与那四人兜兜转转，不出半盏茶的就把他们甩掉。萧逸看了看天，月光如水，圆圆的明月就像一个做工精美的大玉盘。月到中天，时间已经不早了，萧逸钻进一个漆黑的巷子里，迅速将外袍反穿，并扯下脸上的假胡须，待他走出巷子时已经变回原本的模样，于是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行走。
萧逸走得极快，不多时就从城南穿到城东，来到城东唯一的一片紫竹林中。小心避开竹林中的陷阱机关，萧逸终于来到竹林深处的一栋竹楼之前。
这里是毒医姚先生的居所，整个长安城恐怕也找不出比这里更清幽的地方。萧逸微微抬头，看着竹楼外的大门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破旧的青石牌匾，匾上以清俊苍劲的笔法书写着“毒手仁心”四个草字。萧逸默默地朝竹楼走去，正准备举手叩门，竹楼里就传来一阵张扬肆意的笑声——“哈哈……我成功啦！成功啦！哈哈……宝贝哦，乖乖，小姚姚爱死你了！”
即便知道姚先生的怪脾气，听到这狂浪不羁的笑声，萧逸的眼皮下的肉还是禁不住抖了几下，对楼中之人的肉麻话表示相当的受不了。
“喂，小三你来了！”竹楼上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蓬头垢面穿着怪异的青年男子立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只药瓶，扯大嗓门叫道。
因为萧逸进培华阁后抽到的数字是三，所以姚先生每次都叫他小三，这令萧逸非常不爽，但却拿竹楼之上的这个举止怪异的男人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是姚先生，连当今圣上请他治病都请不到的姚先生。
（明天到上海围观大神，啊~有点小鸡冻，嘿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