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看着额头不烫,呼吸均匀的南浔,周丹娘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又冬走过来递给周丹娘一杯参茶道:“您都守一夜了,先去歇会吧!这里有奴婢看着,一会等她醒了奴婢再去喊您!”
周丹娘有些不舍的看了南浔一眼,“也好,我先去躺会,记得每隔半个时辰用毛巾跟她冷敷一会!”
又冬欠了欠身子,“奴婢知道了!”
由于藕香榭住的离王爷的住处比较远,再加上南浔发热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给外面的人知晓,因此等天色大亮的时候,才有仆人将此事告诉给左秉。
左秉原本是想亲自来瞧瞧的,但因公事繁忙只是委托王妃用完饭去看看。
王妃倒也不敢托辞,只是在房里磨蹭了许久才出门。
等王妃到藕香榭的时候,南浔已经起身坐在镜子前开始梳妆打扮了。
王妃探着身子往屋里环顾了一圈见没撞见周丹娘不觉松了一口气!
王妃见到南浔自然是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又嘱咐南浔房里的丫鬟让她们以后当心点,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也好早点禀报她。
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王妃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脸对南浔道:“原本是想着今日带你去观音寺上香的,谁知你身体抱恙,既然这样就改日再去!”
既然王妃话都这么说了,南浔也不好真的说等明天再去。
“浔儿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观音寺离王府也不算太远,不如就今日去吧!浔儿听说今天还是观音寺布斋的日子!”
王妃对南浔的回答自然很是满意。于是两人便一起前往观音寺。
又冬见王妃约南浔前去观音寺,再加上昨晚季璃风的事情,她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既然是去观音寺不如让恩人陪您一起去吧!路上还有个照应,毕竟您的身子刚好!”
“我没事的,她照顾了我一夜这会子刚睡下,还是让她多趟一会好了!”
“可是……可是王妃对您好像处处都不待见一般,昨天若不是王爷拦着只怕您现在已经嫁给季璃风了!若是没有周丹娘在后面护着,指不定她还要做出什么事情呢?”
南浔瞧着一脸担忧的又冬心里暖烘烘的,只是听到她提起季璃风的名字不觉心头一跳。说真的她还真怕此次去观音寺会碰到季璃风。
又冬这是把她当成好姐妹了,所以才对她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若不是刚才王妃提起是去观音寺,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曾经老太太对她说,若是她还有些不明白的事情就去观音寺,那里的住持会给她想要的答案。原本这些事情她都已经决定放下不再追问,可她昨天在见到王微璨的时候,特别是看到王微璨那高傲的眼神以及听说南邵泽去世的消息时,她想要去查当年的事情。
把当年发生在南府的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南府死去的人都是一个很好的交待。
若是此次去观音寺她把周丹娘带上的话,她怕王妃到时候会突然反悔不去,如此一来她再想要出门就要找理由,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找到理由到时候只怕王妃也会用种种借口加以阻挠。
“不过是去观音寺一趟能会出什么事情,再说了观音寺住的都是一些姑子,男子是不许登门的,你就别太紧张了!没事的!”
又冬见南浔不听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中交待了一下与她亲近的丫鬟的,若是她们此次前去若是回来的晚了让她禀告周丹娘,让周丹娘与王爷一同去接她们。
一路上倒也安静,南浔托着腮想着一会见到住持以后该如何开口问关于南府的事情,倒没注意在她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另外一行人。
观音寺位于凌云峰的山脚处,通往观音寺的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
寺庙南北两面环山,在难免的那座山的半山腰处隐约可见一处凉亭,想必这个凉亭是特意为那些附庸风雅喜爱登高望远的人准备的。
南浔站在观音寺的门口张望了一会,见王妃与开门的两个姑子打了招呼这才跟在她的后面进了寺。
观音寺与一般的寺庙并无多大差别,庙宇座北朝南有东西两大殿。东大殿为观音堂,西大殿为罗汉堂。大殿前,东西相对,各有十余处小殿。西偏殿为诵经房和僧人的居室,东偏殿多为游僧客居之房。
因为今日是观音寺布斋,所以在大殿后面的院子里为游人摆了桌椅。
前来观音寺上香祈福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但凡前来的人皆非是寻常之人,这些人非富即贵。
正殿前此时已经三五成群的聚集了不少的人,虽说人多但是相互之间说话的声音都比较小,想必是因为在菩萨面前都格外虔诚的缘故,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大声喧哗。
王妃为人素来低调,就像她今日前来敬香不过是穿的寻常衣服,若非是手中揣着的手炉非同一般,大家根本就不会想到她会是一个身份显贵之人。从大门一直到大殿,王妃几乎没有停下来与任何人打招呼,那些人也只是朝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那些她们之间聊得正欢的话题。
既然王妃都不愿与别人打招呼,一直不喜寒暄客套的南浔自然也不愿意。
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敬香祈福,她们等各自的丫鬟把香交给她们便恭敬的朝着观音像拜了拜。
王妃见跪在蒲团上祈福的南浔有些心不在焉,把南浔领出去之后便开口问道:“是不是病还没好全,怎么觉得你好像很疲倦似的!”
南浔忙收回落在别处的目光,不知如何开口。
“磊王妃没想到你也来了!还真是巧!竟能在这里遇见你!”亲王妃正愁着没遇见熟人说话呢,这会子瞧见磊王妃从大殿里走出来自然想逮着她说会话。
南浔见磊王妃似是想躲着亲王妃一般,竟然装作没听见亲王妃独有的大嗓门想带着她去后院。前阵子亲王妃不是还去了王府做客吗?当时她可是瞧着磊王妃对亲王妃表现的很是亲热呢?怎么不过是几天没见,磊王妃竟会有这样的反应。
“磊王妃,您这是要去厢房吗?不如我们一起!”
此时磊王妃若是想装作没听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亲王妃已经一脸笑意的朝着她走来。
无奈之下磊王妃这才回过头来笑道:“没想到竟能遇见你,往年你都是在布斋的第一天就来的,今年怎么改时间了?”
余下的在大殿前没走的人此时自然将目光投在了亲王妃和磊王妃的身上。
四下里开始有议论纷纷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但由于众人对神灵都有着敬畏之心,所以那些零碎的话还是传了过来。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磊王妃,早就听说她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没想到竟还是真的!对了在她身边穿华服的人是谁?”
“那是亲王妃,你别看她这么富态,亲王对她可是独宠多年呢。不过这阵子听说亲王妃的宝贝女儿左笑璇看上了磊王妃的儿子左凌天,整天嚷嚷着要让亲王妃为她说亲。磊王与亲王本就是同父异母所生,若是她们的孩子喜结连理岂不是要闹出不伦的笑话!所以磊王妃才想躲着她。”
“左笑璇也真是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般没矜持的事情!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堂哥,这事传扬出去也不怕万民笑话!”
亲王妃听到别人在背后非议,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两眼笑着眯成了一条缝。
“昨天凌天侄子来府上找涵柔玩,嚷嚷着要留下来等用了午饭再回去,我这才没来!”
南浔听到这里忍着没笑出来,原来根本就不是人家左笑璇缠着左凌天不放,是左凌天一直对左笑璇纠缠,人家姑娘家这才把此事与母亲说了,不然的话亲王妃也不敢拿这件事说事。没想到整天拽的不行的左凌天竟然会做出这种跌身价的事情来,真是要笑死她了。
磊王妃一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这不争气的逆子竟然不听她的劝告去找左涵柔,等她还去看不剥了他一层皮。
“怪不得凌天没回来用午饭。听说今年观音寺还出了一个新的糕点,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要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我今年只怕是不会来了呢?”亲王妃一听磊王妃说到吃,她的双眼冒出光亮来。
南浔此时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殿的柱子后面消失,心里急的像是猫挠的一般。
“两位王妃,浔儿有些内急想先走一步!”
南浔说完这话,磊王妃朝着她点了点头。
“快去快回,一会儿你就到后院去找我们就好了!”
南浔点了点头飞快的朝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亲王妃瞧着南浔急不可耐的样子对磊王妃笑道:“女孩子还是活泼些好,我就不喜欢那些整天一副死气沉沉的女孩子,说起话来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走起路来像是大风一刮就能飞起来似的。”
磊王妃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若不是这里一时走不开,她真想回去揪着左凌天的耳朵好好的问问他,为什么不听她的劝告非要与左笑璇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
“师父请留步!”南浔对着前面的姑子喊了一句。
姑子回过头来双手合十拜道:“不知施主找贫尼有何事?”
南浔这才发现她认错人了,眼前的这个姑子她根本就不认识。
“敢问本院的住持在何处?”
那姑子道:“住持此时正在佛堂,请随我来。”
姑子带着南浔来到一处房屋前住了足,随后对南浔道:“请允许贫尼先进去为您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姑子出来后朝着南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南浔这才踏门而进。
南浔见屋里只有一个同领她过来的人一样打扮的姑子,并未瞧见住持的影子,遂又一想既然那姑子说住持在这屋里,想必站在佛堂一旁低头摆弄佛珠的应该就是住持无疑了。
南浔虔诚的双手合十道:“住持!”
慧真听见说话声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贫尼不是住持,住持在里面还请施主稍候片刻!”
南浔乍一见这姑子眉头微皱,这姑子不就是刚才她在柱子后面瞧见的那个吗?这人看着好生的面熟,就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南浔将脑海里那些闪现的人影搜索的一遍之后,才恍然大悟道:“绾娘,你是绾娘对不对!”
慧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缘起缘灭,一切因果自有定数,贫尼法号慧真。”
“慧真师太,没想到竟还能在此遇见您,有关南府的事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一问您,不知您是否愿意告诉我?”
“阿弥陀佛,过去的事情既然过去就过去了,施主又何必如此执着。真的有时候就是假的,假的有时候就是真的!不论别人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你的心认定是真就一定是真。不管是人还是事只要看开就好,何必拘泥于形式。”
南浔见绾娘始终不肯告诉她当年事情的真相,便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住持从里屋出来,见到南浔后双手合十道:“不知施主找老尼有何事?”
南浔凄然一笑道:“原本是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住持,只是忽然又想通了,多谢住持!”
住持听完南浔说的这云里雾里的话,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慧真。
南浔从屋里出来,只觉得屋外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怪不得人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她是入局太深所以才对棋局看不明白,上了坏人的当。
既然一直想要寻觅的答案有了一个结果,南浔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又冬见南浔从偏殿出来,忙急匆匆的跑过去道:“小姐,刚才您去哪了,让奴婢好找。夫人说她在厢房等您让您先去那边一会再去后院!”
南浔点了点头。
南浔刚准备与又冬一同进入厢房,跟她们一起来的秋绿姑娘便把又冬给叫走了,说是王妃的一件喜爱的斗篷上绣着的丝线被她不小心用指甲划开。
又冬的女红在王府里是公认的好,既然别人有难,又冬自然乐意去帮。
谁知南浔的双脚刚落在厢房里,就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身后的门栓随后便落了下来。
闻着覆盖住鼻尖温热的手掌传来的阵阵龙涎香,南浔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这熟悉的香味,就算是她双眼全瞎她也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季璃风,你……混蛋……”
可是传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呜呜呜呜”。
“你要是再敢说话,我就把你打晕让你永远都回不了王府!”季璃风压低了声音恐吓怀里不安份的南浔。
南浔听了季璃风的话果然安静了下来,季璃风试探性的松了松手,见南浔没有要声张的意思才将整个手都抽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浔问完这话就觉得后悔了。
她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刚才又冬跟她说了是王妃要让她去厢房找她的,可是她却在厢房里见到了季璃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妃一早鼓动她来观音寺就是希望她与季璃风见面,就是想通过这件事比她离开王府。
“是不是王妃让你来的?”
季璃风点了点头。
“南浔,我真的是喜欢你,我若是不喜欢你的话也不会做这么多的事情,我知道那天在王府你是装作不认识我,老太太死了,如今府里是王微璨掌家,你除了留在王府之外根本就不敢回到南府,可你嫁给我之后就可以跟我一起住在季府啊,这样的话你不仅可以不用看王妃的脸色行事,也不用害怕王微璨会对你不利!”
“季璃风你给我闭嘴,难道那天我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跟你没半点关系,我说过我南浔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嫁给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我怎么可能会死心,我若是能做到对你死心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南浔,你要信我,我真的喜欢你,我能照顾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为什么你就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季璃风试图用手去抓南浔,却被南浔灵活的给躲开了。
其实对于季璃风南浔说不上讨厌,只是因为前世的事情让她对他再也喜欢不起来。所以今生就算他对她什么都没做过,她还是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这可能就是有些人注定只能是头上粘着的草叶一般可有可无吧。
南浔想到这里不觉声音软了下来。
“季璃风,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既然你喜欢我,难道不是希望看到我过得幸福快乐吗?”
季璃风有些不死心的说道:“你连和我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知道和我在一起会不快乐!”
南浔对季璃风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气的不停的朝他翻白眼。
可是这个小小的举措在季璃风的眼中却是极具毁灭性。
倘若南浔当初能够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估计那时她就不会这么做了。
季璃风看着南浔不停的朝他翻白眼,只觉得心头一热,大脑就再也不受控制了。
他上前一把紧紧的抱住南浔,然后就将头埋在了南浔的脸上,而后逼着南浔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方桌旁才停下来。
南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是浑身乱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樱桃小口就已经被季璃风含在了嘴里。
此时任凭南浔挥舞着双拳毫无章法的砸在季璃风的身上,季璃风都不为所动,牢牢的霸占住南浔的嘴而不松口。
南浔的腰此时被桌子的边沿嗝的生疼,双手又被季璃风牢牢的控制在桌子上根本就动弹不得,她只能不停的扭动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求救的呜呜声非但没有帮南浔获得怜悯之心,反而激发了季璃风隐藏在心底更多的野兽。
南浔气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许是季璃风感觉到了南浔哭了,他含住南浔的口稍微有所停顿。
南浔就是趁着这个空档,一转头狠狠的咬住了季璃风的嘴唇,季璃风吃痛这才与南浔分开。
南浔呜咽着打开门跑了出去,正好与走过来的又冬撞了个满怀。
又冬见衣衫不整而又掩面哭泣的南浔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待她看到从屋里紧随其后走出来满嘴是血的季璃风才想通其中的原委。
等又冬追上去的时候,南浔已经坐在了马车内嚎啕大哭正不停的催促着车夫赶紧回去。
又冬钻进马车之后抱着南浔安慰道:“小姐别怕,咱们这就回府!”
南浔紧紧的搂着又冬只是一直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丹娘见南浔这幅样子回来不由得心底一沉。
听到又冬的说辞,周丹娘气的双眼通红,她就知道王妃不会安什么好心。在宽慰了南浔又让人为她梳洗了一番之后,周丹娘便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了门口专等王妃从观音寺回来。
王妃坐在马车内此时正满脸喜色,待她出了马车之后看见稳坐泰山的周丹娘,原本得意的心突然一沉。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周丹娘厉声道。
王妃抿嘴笑了笑,季璃风与南浔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南浔出嫁,你一个婆子哪里还有脸在待在王府不走。
“恩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王妃边说边进了院子,根本就没把周丹娘放在眼里。
凭着周丹娘这个火爆脾气这还了得。
她快步上前拉住王妃道:“你少给我在这装糊涂,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把他领到那里,浔儿怎么可能会受这个委屈。”
王妃眉头一挑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若不是她勾引别人在先,人家又怎么可能会跑到府里来要人。如今这好事成了,你倒反而埋怨我的不是,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冬烟我们走!”
周丹娘吼道:“你这个贱人给我站住!倘若这事不是你从中插手,他怎么可能会找到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