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左涵柔的婚事,王妃私底下已经同左秉提过很多次,不过左秉每次总以左涵柔年纪还小给不停的往后拖。
虽说左涵柔是庶女可她毕竟是左秉唯一的女儿,抛开左涵柔的亲娘秦楚兰不说,左秉待左涵柔还是极好的,碰到宫里有什么赏赐,他总是让王妃挑些好的给她送去。这么多年王妃只当左秉是只有左涵柔这一个女儿舍不得让她这么早出嫁,因此柳家那边遣人来问话的时候,她总是笑着让柳家人再等等。
后来柳家人也不问了,他们心里盘算着反正王府已经收了他们家的婚贴,迟早是要把左涵柔嫁到他们家的,既然左秉不舍得放人就让左涵柔多留几年好了。
可眼瞅着左涵柔等过了年都二十了,若是再不嫁过去只怕越拖越不好,因此王妃才想着与左斌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把喜事给办了。毕竟这婚事都已经拖了五年了,若是再继续拖下去的话别说柳家人有意见,就是王妃自个都觉得憋屈。
左秉闭着眼躺在软榻上,其实王妃给左涵柔说的这门婚事他很是不满意,但一直因为碍于王妃的颜面他不好推辞罢了。
柳肃是当朝的骠骑将军,手握重兵掌管军营,是大周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是五年前他竟想让他的嫡长子柳宗迎娶左秉的庶女左涵柔为妻,当时并许下承诺说若是柳宗娶了左涵柔妻便再不许他纳妾。这般说辞让当时的左秉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一个将军的嫡长子娶王爷的庶女为妻并许下永不纳妾的承诺,这事在当时一度传为假话,迫于舆论的压力,纵然左秉知道柳肃的想法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可是如今朝堂动荡,前几天曾与柳肃走的很近的一个玄阳太守吕千帆因为被人告御状说他贪赃枉法,抢娶民女并做出一系列明灭人性的事情,事后吕千帆被皇上收押在天牢,等待着大理寺的案情水落石出之后问斩。若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柳肃结成秦晋之好,只怕会引得皇上的猜测。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闲散王爷著称,就是不想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正因为他不与朝中那些要职之间走的太过于亲近,所以皇上才会对他放松警惕。可是这些朝中的事情左秉不打算告诉王妃,他觉得王妃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只要不在后面添乱他就阿弥陀佛了。
王妃见左秉始终闭着眼,面上又一脸的疲倦,她有些琢磨不透。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左秉受伤回来之后她总觉得左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什么话情愿一个人闷在心里也不愿跟她说。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还没好全吗?”
左秉睁开眼睛看了王妃一眼,便从软榻上下来了,“涵柔年纪不小的,的确是该嫁人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婚姻毕竟是大事总要问过她的意思。”既然他不好再开口婉拒就让左涵柔自己拿主意吧,若是她真的同意这门亲事那也好,到时候即便皇上对他有所提防,他也好有措辞。
王妃见左秉边说边往外走气的是牙痒痒,早知道她就不在这个节骨眼提左涵柔的事情了,左涵柔嫁给谁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之所以一心想把她往外赶不过是不想看到她罢了。特别是她娘秦楚兰,现在只要一想到秦楚兰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连呼吸都不顺畅。
王妃见左秉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忙道:“王爷,您今晚不在这里用餐了?”
左秉摆摆手道:“你自己吃吧,我去书房。”
王妃一扫将桌子上的茶碗扫到地上,茶碗立即碎了一地。
这几日但凡王爷进来的时候,王妃总是打发了下人在外面守着,按照惯例冬烟与众多丫鬟便早早的在门外候着,这会子听见屋内茶碗落地的声音,冬烟仗着她是王妃面前得脸的丫鬟便抬脚进了屋。
冬烟见王妃面上不悦,忙弯下腰去捡碎片,王妃有些恼怒的说道:“去把左涵柔给我叫到房里来!”
冬烟手一颤,碗茬割到了手,她原本是想着等碎片收拾好再去喊左涵柔也不迟,谁知王妃催促她快去,她便转身吩咐了别的丫鬟进来打扫,亲自去叫左涵柔。先是王爷来了一会就走了,这会子王妃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还嚷着要见左涵柔,看来这事怠慢不得,想到这里冬烟脚下生风很快便到了左涵柔的住处。
左涵柔见冬烟亲自来叫她去王妃房里,吓得是心惊肉跳的生怕她一会儿去了那说错话被罚。倒是秦楚兰一边吃着从南浔屋里拿来的糕点一边挑眉劝她,“若是你再站在这拿不定主意,一会到了那边只怕会挨的更凶。”
秦楚兰说完也不看左涵柔,只顾着将手指上黏着的糕点里面淌的油膏舔个干净。
左涵柔一跺脚这才发了狠心随同冬烟去王妃那。
王妃此时正在气头上,她抬头见左涵柔发髻松散,连鬓间的碎发垂了下来都不知道梳理,大为恼火,若是这事搁在往常她早就劈头盖脸的数落她一顿了,可眼下她只得忍下来,待心中的那团怒气渐渐的平复下来,她才缓缓的开了口。
“涵柔来坐到母妃身边来!”
左涵柔显然是被王妃的柔声细语给吓坏了,她垂着头站在那岿然不动。她可不想上前去,王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若是她真的听话坐在他身边就会被她牢牢的遏制住,一会她想逃都没处逃。
王妃见左涵柔竟然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再次气的胸前涌动,若不是王爷交待下来,她才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对她说话。既然左涵柔不想到她身边来,那她就过去。
王妃拉着左涵柔冰凉的手,关切的说道:“傻孩子你手怎么这么凉,她们是怎么伺候你的,你这么冷的天出门她们竟然连个手炉都不给你预备。”
王妃说完转过脸对冬烟吩咐道:“把小姐房里的丫鬟都拉出去先打上十板子,看她们下次长不长记性,连主子都敢怠慢,我看她们是无法无天了。”
又冬对王妃今天的反常举措虽说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左涵柔的手被王妃紧紧的攥住根本就动弹不得,更何况她也不敢把手抽回来只得任由王妃这么攥着,然后随着王妃一同坐在了软榻上。
左涵柔此刻的神经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她对王妃所说的话根本就听不太清楚,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如坐针毡,随时都想夺门而出。
王妃见左涵柔呆愣愣的,心中不由得腹诽了一阵,秦楚兰生的女儿果然同她一样没一点胆量没出息。
“涵柔,刚才母妃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你父王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他说若是你同意的话就尽早挑个好日子让你同柳宗成亲。”
左涵柔惊得是目瞪口呆,虽说这门婚事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左秉一直都没有想把她嫁给柳宗的意思,她以为左秉是不同意的,因此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每次柳宗随着他父亲柳肃来王府闲坐的时候,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与柳宗见面。怎么今日父王反而会提起这事呢?而且他还让母妃来问问自己的意思,父王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她嫁过去还是不希望呢?
左涵柔有些摇摆不定,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连一向睿智的父王都不知道的答案,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孩子都懂得了什么呢!考虑再三,左涵柔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我听父王的,若是父王让女儿嫁,女儿就嫁!”
王妃听了左涵柔的回答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左涵柔竟然敢在她面前打起太极来了,这还得了,这不是明摆着在挑战她的权威吗?
左涵柔见王妃的面上已经由晴转阴,连忙起身匆匆的朝着王妃行了礼便打算回去。
既然左涵柔已经给了她答案,她也不好再继续把她留在这里不让她回去,她先是挽留左涵柔让她在这里用了饭再走,遂见左涵柔执意要离开便点头同意了。
左涵柔踏出门槛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便跑着回到了住处。
这事传到南浔的耳朵里,她只是抿嘴笑了笑。
怪不得左涵柔在王府里这么不得宠,原来是这个原因,只是左涵柔一直这么胆怯没有主见,她即便是最后嫁给了只娶她的柳宗,只怕这一生过得也不会太顺畅。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在此事上多说什么,便只是任由又冬在她耳边不停的聒噪。
这段日子又冬跟着南浔学习识字背诗词,由于她本身聪慧伶俐因此学的很快,已经能够作一些简单的诗了。
周丹娘那边她已经送了一些过冬用的衣物以及吃食过去,想必这个冬天周丹娘会过的很温暖。
在王府的这些时日,南浔渐渐的忘却了从前的事情,只是偶尔她在梦里会不停的梦见一直疼爱她的老太太,只是每次到了梦境的最后她都会想起老太太在悬崖边对她说的那番话。
“浔儿,你是我收养的义女南霜的女儿。你与我南家根本就无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你的名字里才没有一个‘锦’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