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二九一伙人都退出门外,郑大虎将院门给关个严实,立在门边,便直径往屋里走去。
院子里等着抬嫁妆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主家这是何意,嫁妆再不发出去,可是要误了时辰,刚才的那一幕人人都是看在眼里,李二九用心险恶,是要败坏郑家姑娘的名节。
天寒地冻,井里的绳索一晚上没用,上边结了很多的冰凌子,用起来有些吃劲,二妞一桶水还没打上来,那堆腌臜已被扫地出门,爹又往屋里去了,她也赶紧撒开手来跟了进去,悬在半空的水桶坠落下去,井里砰的一声巨响。
大郎几个还守在门边寸步不离。
东屋里,大妞伏在姜氏的怀里,恶寒一阵阵袭来,冷得浑身直哆嗦。
郑大虎走过去,在大妞头顶轻轻抚了抚,这动作他对着小女儿常做。
大妞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又涌下一股热泪。
“爹!”
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悲伤、委屈和依赖。
“没事的,有爹在呢”,郑大虎抿了抿嘴,挤出一个笑来,只是有些苍白,女儿的眼泪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嗯!”
大妞这才发觉自己还伏在娘身上,羞赧的笑了笑,连忙从姜氏的怀里起身,跪坐在炕上用手绢抹拭脸上的泪迹。
陈家婆媳二人在郑大虎进来后,就已悄悄的离开了东屋。
郑大虎在炕沿坐下,又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丫头,这门亲事,我跟你娘是事先问过你才定下的,爹今天还是要先问问你,嫁妆都在院子里了,发还是不发,都让你自己做决定,嫁妆送过去孙家要是收了,明天自是要来迎娶,外边的谣言爹挡不住,你的清白孙家否认不了,若是娶了你进门,只要有爹在,他们就不能薄待了你去。”
大妞怔住,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妞低着头,泪珠子一滴滴往下坠落,才擦净的脸上又划出两条水痕,二妞坐在她身边看着,也陪着一道无声的落泪。
姜氏别过眼去,苦涩的的望了丈夫一眼,没说什么。
“爹,女儿这么不清不白的嫁过去,孙家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求爹娘把女儿这个祸根留下吧,我不想再给孙家带去灾祸,让他们来退婚,女儿不想再连累到孙家。”
大妞艰难的做出一个决定,她以前是对这件婚事彷徨过,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现在是真心实意愿意嫁过去的,这一年来,孙家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从没亏待过,逢年过节总会有礼送过来,家里人对孙家也都很满意,赵氏在定亲后也来了家里好几回,人心是肉做的,她对这个未来的婆婆亦有好感,时日久了,这门亲事一点一滴的扎进心里,哪是能说舍就能舍下的,她现在又被人栽下这么个名声,以后再像寻门好婚事,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丫头,你都想清楚了?”
大妞顿了顿,最后还是咬牙坚持道,“爹,我想清楚了,那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女儿不能做不义之事,孙家也只有一个油坊。”
郑大虎涩涩的闭上眼睛,睁开后闪过一道利光,“谨娘,我出去后你把堂屋的门栓插上,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你要做什么?”
“没事,总要讨回些公道来,我有分寸的,你别当心了。”
郑大虎出去后,姜氏将门关好去了西屋,陈婶她们在里边,姜氏简单的把刚才决定说了说。
陈婶抹了抹眼角,她不想再惹了姜氏难过,可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大妞是她帮着一道接生出来的,又看着长大,那么懂事可人疼的一个孩子,咋就偏偏要遭这样的罪。
秦月香眼眶里也是热热的。
“娘,婶子,你们这个样子让大妞见着怕是要更伤心了,咱过东屋去吧,这事还在档口上,要看紧些才好。”
她说得隐晦,不过两人一听就明白了,可不是这样吗,只顾着难过糊涂了,大妞才十四岁,要是一时想不开还不得出大事,两人急忙往东屋去,倒把秦月香撂后头了。
郑大虎跟大郎三个嘀咕几句,把院门打开来。
李二九冻得脸乌紫,在朱管事恶狠狠的目光下,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朱管事的具体身份,但看那架势和衣着,背后的权势定是他招惹不得的,出手又大方。
他平时再浑,这样缺八辈子德的事也是不干的,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人坏了名节往往会以命相抵,他是被三百两银子冲昏了头,现在有些后悔,却已是来不及了,走了,姓朱的不会放过他,留在这,又怕郑家的人要拼命,不过里边好久没动静,心里头有些侥幸,只要误了时辰,嫁妆发不成,今儿的事就办成了,钱,还是他的,命,也还是他的。
李二九正想着美事,大门突然打开了,他就在门外边站着,没看清楚人就被拉了进去,门又被关上了。
徒子徒孙们一时反应不过来,等醒过身来,门里边已经传来李二九喊叫声,接着就是就饶声。
郑大虎把人拉进来后,直接又将门栓扣上,没想到这畜生就在门外站着,得来全不费功夫。
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把他打死去,郑大虎只用了五成力道拳,要不一拳下去,头盖骨也能打裂了他去。
李二九早就冻得四肢僵硬,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不停哀求。
大郎三个用绳子将李二九捆成一团,对着地上的畜生每人踢了两脚。
“拖到厨房去,别把他冻死了,三郎,你跟过来关门。”
郑大虎交代完后,就又开门出去,这回倒没把人拉进来,直接在外头开打。
李二九带来的人想往里冲,被郑大虎全堵在外头,三郎有些担忧,不过还是院门关上了。
郑大虎赤手空拳的出来,一伙人对了几眼,就将他团团围住,老大还在里边,不把人弄出来,五两银子跟谁要去。
“朱管事,那群废物不顶用,十几个还打不到一个,小的们要不要去搭把手。”
蒋家今天没少派人混在人群里,这些人多是蒋二少爷的跟班。
“不用,现在时辰已过,嫁妆是送不出去了,用不着我们插手,看戏就好”,这事不能打着蒋府的名号做,他与李二九接触的时候都是瞒着的。
郑大虎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将人全撂倒在地,不过还是跑了五六个。
“爹,您没事吧?”大郎三人一直在门缝里望着,事情结束后立刻开了门出来。
他那副身板,可谓是铜头铁臂,这些人多是些绣花枕头,身上挨几拳头也是不痛不痒的。
“没事,大郎,你去趟衙门,请衙役来处理。”
大郎应声走了,二郎三郎用绳子捆人。
郑大虎对着围观的人群抱拳道,“各位街坊,我们郑家在这住有几十年了,大伙都是知根知底的,今天这事我郑大虎觉不会善罢甘休,定要为闺女讨回清白,还请各位能主持公道。”
三言两语自是堵不住众人的嘴,郑大虎也不愿多说,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郑大虎回到院子里,将请来抬嫁妆人打发离去,外边围观的多数也已经散了,有那好事之人还舍不得走,等着看郑家要怎么处理李二九这伙人,朱管事留下一人以观后续,其他的都走了。
“大人,李二九那些人被郑家的人绑了,这会来报案,不理会却是不行了,您看该如何处理?”
“真是群废物,尽给我找麻烦,这样吧,你带人去把他们领回来,先关进牢里,就跟郑家说,这事要等新知县上任后才能处理。”
“那这些人真要一直关着吗?”
“这几天人不能放,等本老爷起程后,是关是放随便。”
连个说法也没有,就让衙役把人带走,郑家的人自是不愿,可民斗不过官,咬牙切齿也只能认了。
“这位差爷,请问新知县大人何时到任?”,郑大虎低眉问道。
“这上边的事情,我哪知道,等着吧,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衙役才走,孙继明和他姐夫就来了。
孙家的人见午时已过嫁妆还送没过来,便来家问询,进了巷子后,见好几起人对着郑家院子指指点点的,想着定是出了大事,快步走了过去。
郑家人自己真是难以启口,便请陈婶出面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孙继明两人顿时傻了眼,糊里糊涂的就被郑大虎送出了家门。
孙继明的三个叔叔婶婶都在,他将原委一说,顿时砸开了锅。
“爹,这事还是您做个决断吧”,赵氏夫妻二人都拿不定主意,只好推给了孙老爹。
一屋子人全向孙老爹望去,老爷子半天没说话,其他人等得心焦,也不好开口。
“继明,是你娶媳妇,这婚退还是不退,你自己说吧。”
孙继明措手不及,“我,我听祖父的。”
这个孙子哪都好,只是生性倔强,要是心里有个疙瘩,很难解开,孙老爹定定的看了他良久,才是开口说到,“郑家这丫头是个好的,可惜命苦,咱孙家没福气,这媳妇终归是娶不进门,老大家的,去把婚退了吧,别为难人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