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相爷,您的医妻有点毒 > 第六十三章: 叶底藏花全文阅读

殿内的气息温暖而柔和,地龙蒸腾下,外面的烛火细细微微的透过来,将光影摧折。

少女的轻轻一吻之后,便想要退开,然而刚刚一退,苏梦忱却已经极快的轻轻的咬住她的嘴唇,而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穿过少女柔软的发,然后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

深深的陷入这样的温暖里。

仿佛带着目眩神迷的光,不能睁眼,然而即便未曾睁眼,似乎也跟着坠落这样的情绪里。

两人躺在床上,枕头里放着香草,轻软的在鼻息间荡漾,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有细微的汗意。

苏梦忱最后将她深深的按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微微的喘息,他的气息一点点的浸透少女的耳朵,让少女顿时红透了耳朵。

苏梦忱哑声道:“睡吧。”

宋晚致倒是乖乖的,听到他急切的心跳,一声声的敲在自己的耳边。

苏梦忱扯过被子然后盖在少女的身上,接着朝外面走去。

空气里弥漫着男子淡淡的气息,宋晚致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便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男子再次躺下,将她轻轻的拢入怀里。

“怎么了?”宋晚致迷迷糊糊的问。

苏梦忱低声道:“没事儿,睡吧。”

宋晚致埋首在他的胸膛,陷入沉眠之中。

那只手慢慢的往上,摩挲着她的脸颊,久久不离。

——

苏梦忱。

这三个字落在发黄的宣纸上,锦绣成章。

“尊上……”旁边的大宗师俯首,看着老者的衣角。

老人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这三个字,沉吟许久,叹了一声:“后生可畏。”

“苏家的人多年前我也曾接触过,绝顶聪明。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

“您何必担心。苏家的人看的是天地,然而却猜不透个人。”那大宗师再次恭敬的弯了弯腰。

尊上站在那里,慢慢的闭上眼,问道:“闻春那个孩子呢?”

“这几日都在暗处跟在宋晚致的身边,您是不是有事情要问他?”

“叫他进来吧。”

“是。”

脚步声响起,那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不一会儿,百里闻春便走了进来。

“这几日宋晚致在干什么?”

百里闻春低下头,道:“处理事务,然后和苏相在一起,制定了新的商法,推举了萧博云,去看了耶河之水。”

他说完垂了一下眼眸,他刚刚回来,他本以为自己潜藏的没有谁发现,否则跟了这么多日子他们也不会有反应。然而没想到,在他准备继续查看一下他们两个人在宫殿里干些什么的时候,苏梦忱却走了出来。那个男子衣襟松散,疏散的站在那里,抬眼朝着他看来,那一眼之深之重,却让他的心猛地一跳,宛如自己被拨开了展现咋他的面前一样,太过可怕。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之前在梁国的时候那座桥上的布衣男子,但是却仍然一次又一次的感觉到此人的深不可测。

而他看享受宋晚致的目光,在宋晚致未看向他的时候,却是又深又复杂的让人看不清。

这个男子,到底想从这个女子身上盘算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尊上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尊上看着那宣纸上的“苏梦忱”三个字,道:“苏家的人,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揣度的?宋晚致那孩子总将人想的太好,然而,却不知道,到底落了谁的盘算……”

从他将龙之精血喂入少女的嘴里的时候,恐怕,便开始了一段谁都不会看见结局的豪赌。

百里闻春的目光一闪,默默将自己的头垂得更深。

苏梦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

宋晚致模模糊糊的睁开眼,便闻到那一阵熟悉的气息,眼皮子慢慢的掀开,便看见一角零散的衣服,雪白的单衣被那隐约的光线一照,隐隐约约的透明,不知道为何,见到这样的光,似乎心也跟着软下来,透明的宛如一根羽毛,要随着慢慢的飘起来。

她抬起眼来,便看见苏梦忱支着脑袋正含笑看着她。

衣襟松散,乌发如墨凌乱的散开,铺陈在床上,这般潋滟之色,如此在眼前肆意,宋晚致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散乱开来,控制不住的跳,带着些微的躁动,还有说不清的慌张。

她的脸忍不住一热,然后想要撑着坐起来,然后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便感受到些微的凉意。

她急忙抓住被子,裹住自己赤着的上身,昨晚情绪有些失控,现在醒来,迎着外面的阳光,比之昨晚更心慌意乱。

苏梦忱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然后一低头,在她微微烫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哑声道:“昨晚若非有人跟着,我怕也是忍不住的。”

宋晚致微微一哆嗦,想起这些日子确实有人在暗地里跟着,但是这种事她向来不在意,所做之事,也并无任何不妥,便也就没在意。但是哪里想到,昨晚那种情况下,最终还是失态了。

还好……

然而她还在想着的时候,苏梦忱已经贴了下来,靠在她的颈边,低低的笑问:“不知道以后无人之时,晚致你可否准我不忍?”

每一个字都在拨动心弦,拨的人溃不成军;每一个尾音都宛如烙铁落下,烫得人节节后退。

宋晚致闭着眼,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梦,梦忱……”

无论这个姑娘在外人面前是如何的从容,但是只有在他面前,那一切的盔甲都会在瞬间脱落。

苏梦忱看着她这般模样,暗暗笑叹了一声,然后手穿过她光滑的背脊将拥坐起来,然后拿过放在旁边自己的衣服,将她裹起来,道:“抱歉,之前我粗鲁了,衣服大概穿不得了。你等等,我先去给你找见衣服来。”

苏梦忱赤足下床,然后转入旁边的房间,片刻之后,捧着衣物走了出来。

宋晚致一看他捧的衣服,便忍不住垂下了眼眸,眼睫毛瑟瑟的抖。

苏梦忱将里里外外的一套衣服放下,终究还是笑道:“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只着单衣便走了出去。

宋晚致看着那衣服,忍不住抬起手来扶了一下额头。

等到她穿好了衣服出来,便看见苏梦忱站在外面,早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一种永远无法触摸的山水。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走了过去,拿着苏梦忱的衣服。

苏梦忱回头,一伸手:“晚致,过来。”

他将她带入他的身边,宋晚致抬头,便看见迎着阳光处,高高的城墙之外,山峦起伏。

城墙之外是山峦,山峦之外又是什么呢?

这个世界原本如此广阔,抬起眼,一直看过去,便不会拘泥于眼前的尺寸天地了。

——

宋晚致将三块麒麟血拿出来,准确的说是四块,其中一整块之前便被切成了两半。

当初她终于睁开眼,感受到极恶之渊里的那缕阳光后,便被神殿里的尊上救了出去。

当时他们告诉他的一句话便是:“萧雪意还活着,但是不过是我们用千年古玉将他封锁在了神殿内的冰川之巅,你想救活他么?他还有五年时间。”

一句话便足够。

于是,他们给了她半块麒麟血,告诉她等到她找完了剩下的三块之后便回来将那半块给她,再告诉她如何救萧雪意的方法。

而今,昭后将剩下的半块给了她。

然而虽然麒麟血“起死回生”之说流传已久,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发现,哪怕是宋晚致翻遍医术,但是都没有发现丝毫,只能前往陈国求助大医王。

而大医王在传给她那套禁忌的医术的时候,却再三提醒,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过,所以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

“还剩下最后一块。”宋晚致看着说了一句。

苏梦忱捡起一块麒麟血看了看,道:“最后一块在宋国,下来我们就去宋国。”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拿着麒麟血,不由想起那一次自己认为在幽谷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所想,那个时候她还对眼前的男子有抵触,所以一直认为他也想要麒麟血才帮的自己。

看着宋晚致的模样,苏梦忱含笑问道:“你是在想幽谷的事情?”

宋晚致诧异的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是呀。”

苏梦忱笑了一下。

为什么麒麟血,他从头到尾,为的,不过是一个她罢了。

宋晚致看着麒麟血,然后看向苏梦忱,问道:“梦忱,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王叔的消息,若是王叔出事了,会有雪鸽给我报信,但是现在,既没有雪鸽,也没有王叔的信……”

苏梦忱道:“别担心,我们去看看便是。”

宋晚致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必须要去神殿内看看了。

——

这是宋晚致正式以自己原本的身份进入神殿。

神殿的大门外,那些之前的神殿侍卫再次将目光聚集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然后,立马笔直的站定,对着宋晚致结结巴巴的道:“宗,宗主。”

他们的眼底,依然闪烁着异样的光。

他们这些人,只是神殿的守门人,却连神殿之门都无法踏入,以前的时候,谁都不会在意他们,只有那个尊贵的少女会每天给他们打招呼。

宋晚致微笑道:“现在我已经不是宗主,你们叫我晚致小姐便好。”

那两人嘴巴瑟缩了一下,最终没能将“晚致小姐”四个字吐出来。

宗主是这个神殿里出了尊上最尊贵的人,是未来掌握命运之舵的人,而外面的人,不管是皇后也罢,太子也罢,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夜色下,神殿里面依旧灯火寥落,差不多每隔一里,方才挂起一个灯笼,微弱的光铺陈在青石板上。

宋晚致走了一段路程,一个黑衣少女便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宋晚致抬起眼,便看见一张苍白而冷艳的脸。

望月。

这个明珠榜上排名前五的少女。

她对着宋晚致弯了弯腰:“晚致小姐,尊上说您今晚定要来,让我在这里等你,请您跟我来。”

宋晚致跟着她进入了到了神殿外的第三间。

望月道:“这间屋子我命格太轻,进去不得。晚致小姐进去便是。”

宋晚致看着上面写的“供奉堂”,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偌大的屋子,从上到下,满满摆放着的是昭国历代的传奇。

圣人有时候不属于一个国家,而是属于整个天下。历代圣人都过百岁之年,到了后来,谁也记不得他们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记得他们的实力。

屋子里面没有人。

宋晚致上前,然后拿起一炷香,然后借着旁边的火,点燃,跪拜在地。

这是以前她常常做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她,无比坚定的相信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流芳百世,受到所有昭国人的供奉。

她拜祭完之后,便平静的跪坐在蒲团上,闭目。

“你的心神愈发安宁了。”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晚致微笑道:“尊上您谬赞了。”

尊上的声音慢慢的传来:“当初你父母怀你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你血脉的不一般,那个时候他们千辛万苦的去拜访了苏家的人,说是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将你生下来。原本,你的血脉本来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这是宋晚致第一次听到有关自己父母和自己的事,不由心里感觉到些微的异样。

“于是苏家人告诉了你的父母一个方法,便是在你出生之日起,你的父母便不得不远渡海外,和你生生不见。而当你生下来的时候,苏家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你的血脉掩埋了下去,变成了正常的凤凰血脉。”

宋晚致笑了一下:“然而父亲告诉我,我不能选择我的血脉,但是我能选择我成为怎样的人。”

想起那个隔着千万里历经千辛万苦将神识送来的父母,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当时,他们本来可以选择不生下自己的。

这个世上,原本是没有宋晚致这个人的。

尊上走了出来,香火的气息缭绕在他的脚下,仿佛踏云而来。

他站在旁边,抬头看着那供奉在上的名字,道:“你出声的那日,红霞漫天,整个昭国都为你的出生而庆贺。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怀疑,你会成为昭国的骄傲,然后和这上面的名字一样千秋万代。你现在,依然有这个机会。”

宋晚致摇了摇头:“什么千秋万代,百年之后,尽归黄土,我想要抓住的,只有现在和身边的人罢了。”

尊上不再说话。

宋晚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仰望的身影,问道:“晚致前来,是想请问尊上,雪意哥哥的身体,还好么?”

尊上道:“无事。昭后将自己的一股力量留在了他的身上,这个世上,哪怕是圣人,都无法将他伤害。”

“那么,王叔呢?”宋晚致问道。

尊上道:“当初他自己选择要跟着你,在一定程度上,已经选择了背叛神殿。不过,当初毕竟是神殿的人,他现在情况有些危急,你可以去保存萧雪意的地方看看。”

宋晚致听了站了起来,弯腰道:“谢谢尊上。”

说完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她刚刚想要迈出去,身后的老者传来一个声音:“小心苏梦忱。”

宋晚致的脚步一顿。

尊上继续道:“苏家的人从里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无论他们多么在意一个人,但是都在这天下之后。”

宋晚致顿了顿,看着门外那寥落的光,微笑道:“他有他的责任,他是这世上最非凡的男儿,如果不能将天下放在首位,那么,我也会看不起他的。”

尊上道:“如果他想杀你也无所谓?”

宋晚致拂了拂身上的烟火灰烬,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向远处,一笑。

“不过一条命而已。”

不过一条命而已,他若想要,取之又何妨?

她想起那个人,仿佛一颗心都是满满的,真的,想要快点见到他呀。

宋晚致不由抬起了脚步,跨过门槛,快步走向前方。

皇宫内。

苏梦忱垂眸,将眼前的一张纸折起来,然后书栓到了一只信鸽的脚上,将它扔出了窗外。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他低头,扫了自己的胸口一眼,接着,走出门。

远远的,他便看见宋晚致朝着他走来,少女遥遥的看着他,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眼底有星光。

他朝着她走过去,看着她快步走来,含笑问道:“发生了什……”

然而话语还没落下,少女却一把上前,一把拥抱住他。

苏梦忱一愣,然后抬起手缓缓的将她拥入怀中:“怎么了?”

宋晚致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你。”

有一种想念,哪怕近在咫尺的相拥,却仍然觉得不够。

只想要靠近,再靠近。

——

宋晚致和苏梦忱没有给任何人告别,只是留下了一封书信便悄悄的离开,向着雪山前进。

红狐狸自从那日一战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缩在宋晚致的袖子里,一整天的沉睡。

雪山十二峰,直到现在,宋晚致也不知道萧雪意藏在哪一座雪山,而之前的每一段时间,神殿的人都会送来一封信,信上面的没有字迹,只是提醒,提醒着萧雪意的日子还有多少。

而现在,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麒麟血。

即便外面已经开春,然而靠近雪山,飞雪仍然蒙蒙的扑来,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夜色慢慢的降下来,两人便找了一个避雪的地方。

苏梦忱道:“我去找点干柴过来生火。”

宋晚致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

苏梦忱一笑,然后握住少女的手,便往深林深处前行,深一脚浅一脚的,明明以两个人的武功,肯定能做到踏雪不留痕,然而两人偏偏什么都不用,一脚落入一尺厚的雪然后再费劲的抬起来,明明笨拙的很,然而这种真实的感觉却在身体里流淌。

两人各自在雪地里扒拉出了一些干柴,然后抱着便往回赶,靠近避雪的地方,便听到马低低的嘶吼声,人声便传了过来。

“快快快!按住它!宰了好吃一顿肉!”

“饿了大半天了,这老马,够咱们吃个一天了,留一匹,赶明儿在吃。”

……

十来个大汉正按着那匹马,剩下的一个人拿着砍刀,正准备对着那马脖子砍下去。

“诸位大哥,那是我的马。”少女的声音响起。

那几个人一愣,没想到马的主人回来了,他们在这雪山周围做蛮横的事情做惯了的,看见两个人哪里放在心上。

待听到少女的声音之后,便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他们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黑暗里,少女裹着大氅,整个人都围在里面,只有一双眼睛澄澈的露出来。而旁边的男子面貌平凡,落拓的不说大氅,连件厚一点的衣服都买不起,一身布衣。

一男一女,更不会放在眼底。

“你的马又怎样?爷们看上你的马了!想宰了吃一顿!怎么?吃不得?难道人命比马命还值钱?”

他们声音粗犷,一开口就恶狠狠的面露凶光,想要将这两个年轻男女给吓退。

宋晚致和苏梦忱抬起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有些人的人命比马命值钱,而有些人的人命,便不必马命值钱了。而我见各位,大概是比不上我的这匹马的。我的这匹马,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

宋晚致微笑着说,然后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

那些人看着这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冷笑一声,上过战场杀过敌,到后来还不是年老体衰被人卖了!

他们哪里理会这少女的话语,抬起手,便想将刀捅入老马的脖子,然而一动刀,只听到“咔嚓”一声,刀就像是戳在了石头上一样,顿时断成两半。

正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宋晚致已经将柴火放下,然后走上前,伸手一拂:“不准碰我的马。”

那些人正待恶狠狠的放话,却没有料到少女的手一拂,接着,十来个大汉顿时“砰砰砰”的甩向一旁。

宋晚致摸着老马,微笑着安慰。

那十来个大汉“哎哟”一声,然后又站起来,颤抖的指着宋晚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可是我们的地盘!你若是得罪了我们有你好看。”

“你们的地盘?”宋晚致微笑道:“据我所知,这可是昭国的土地,一直属于鹤州,你们是鹤州城主?”

那些人听着少女的话,面面相觑。

宋晚致牵着马坐下,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这处地方荒无人烟,然而这雪山中,据传埋着许多金银珠宝,看来所为是财,而非人命。

想到此处,宋晚致便道:“你们走吧。”

那些人撸起袖子便想说话,然而被宋晚致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一看,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大,怎么办?看来碰到一个硬石头了。”一个人悄悄的说。

“……咱们走吧。以后再收拾。”其中一个大汉说着便站起来想要带着自己的手下一起走。

他们拍拍屁股站起来,刚迈开脚步,一个东西便掉了下来。

“兄弟,你东西掉了。”

一个人急忙低头,将那东西拿起来,然而刚刚捡起来,想要塞入自己的怀里,手里的那块东西便瞬间一移,落到了少女的手中。

宋晚致看着手中那把古铜的小刀,声音微冷:“这块东西,你们是从谁的身上拿下来的?”

这把古铜的小刀,是王叔的贴身之物,那是王叔的母亲留给他的,十分看重。

想到此处,宋晚致的心便一紧。

苏梦忱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那个汉子一听,急忙过来夺:“那是我的东西!”

苏梦忱的手指一抬,那个人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顿时,仿佛千斤之重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都是没血脉的人,仗着不过身强体壮,在这雪山附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来欺软怕硬,顿时便服了软,哎哎叫道:“姑娘饶命!公子饶命!哎!痛!痛痛!”

宋晚致问道:“这个东西你在谁身上解下来的?”

那人急忙道:“死人!我在一个死人身上解下来的!”

宋晚致一听“死人”两个字,心神微微一晃,而就在苏梦忱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臂的时候,她的心便瞬间安宁下来。

王叔不可能死。

于是她问道;“你所说的人在哪儿?”

那大汉道:“这都是半个月之前我们到处搜寻,然后在一座木屋里面发现了冷冰冰的尸体,那人浑身上下都没哟东西,只有这个小刀看起来不错,所以我便拿了。”

那人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宋晚致一眼。

宋晚致道:“你们将人怎么了?”

那人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那尸体还在那儿呢!”

宋晚致道:“带我去。”

那个汉子苦着脸,然后抬起头,看了看黑暗中起伏的雪山,道:“雪大,我忘了。”

然而他的话一落,整个人身上的力量陡增,他被压得“砰”的一声趴下来,急忙道:“我想起来了!姑娘!我想起来了!”

苏梦忱将他一提,方才道:“走吧。”

宋晚致看着剩下的那些人,然后手一抬,十来根细针已经没入了他们的身体,宋晚致道:“针里面有毒,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放心大胆的走。如果想解毒,就给我看看照看我的马,若是伤了冻了一点,那么你们也可以试试。”

说完,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如丧考妣的人,带着那个大汉,朝着前方走去。

雪山大,前面的路愈发的难走,到了后来,苏梦忱看着他走得慢,于是将他一拎,顿时两个人在雪地里疾驰,那个汉子看着陡峭的山峰在自己面前刷刷的闪过,而两人身轻如燕的样子,顿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路上,那个人结结巴巴的说着,转了好几个圈,终于找到了那座小屋。

只不过现在,那座小屋已经完全的被雪掩埋,和后面的山体融为一体。

宋晚致将急忙推开那座小屋的木门,小屋已经被雪压得塌了半边,然而在屋内,王叔靠在角落里,衣服被扯开,看来是之前被人搜身的缘故。

宋晚致急忙三步做两步走上去,然后摸上王叔的手,冰冷彻骨,毫无呼吸。

宋晚致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苏梦忱走了过来,然后看着王叔的身体,道:“晚致,别担心,你看看。”

宋晚致的目光随着苏梦忱的手指的方向一看,便看见王叔的身上有一个黑点,刚好在脖子上面。

“锁魂。”宋晚致念出这两个字。

那是她曾经在神殿的书籍里面看到的东西,被下了“锁魂”的人,和死人无异,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心跳。必须沉睡两年之久,而两年之后,这个人便会受他控制。

苏梦忱含笑道:“我来。”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苏梦忱道:“苏家的笔记里记载过这些东西,我来试试。”

这个世上,恐怕能解这“锁魂”之人的人,就一个他了吧。

苏梦忱的手的手指一弹,然后迅速的封锁住王叔身上的穴道,接着一伸手,按在了王叔的脑袋上。

如果要解“锁魂”,武力必须在下“锁魂”的人之上。

苏梦忱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苏梦忱闭目,宋晚致在旁边守着,看着苏梦忱的额头上慢慢的渗透出一丝汗,想来,解这个毒,对他而言,也并非想象的那般轻松。

一阵仿佛冰破了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王叔身上那一层薄薄的冰开始散去。

水滴了下来,慢慢的在地上成为一滩。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苏梦忱方才慢慢的收回手。

宋晚致急忙替他擦了头上的汗,苏梦忱含笑道:“无事,王叔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来,醒来之后大概会很饿,我去先找点东西来,待会儿别饿坏了王叔。”

宋晚致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去。”

苏梦忱也未曾阻止。

那个汉子缩在门口,看着苏梦忱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男子瞧着普通,然而他在那里蹲着,却觉得莫名的害怕。

少女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夜晚,突然之间,他便看见坐在那里的男子那刚刚擦过汗的额头瞬间被冷汗占据!

而后,男子急忙将自己的衣服掀开。

那个人顿时想要尖叫,然而还未叫出来,男子的目光便看来,被那道目光一看,他顿时所有的惊呼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这……

男子那肌理分明如同上古美玉一般的胸膛上,流淌出汹涌的血,而在那些血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胸膛,仿佛龙纹,从胸膛一直延伸到腰腹下,也不知道是多久的伤口。

他不由哆嗦了一下。

但是男子却仿佛觉得并无什么,目光一扫,扫向旁边的木床,手一伸,木床上的一床破被子瞬间撕裂了些许,然后落到了男子的手里。

尽管头上的冷汗还在流淌,身上的胸膛血流如注,但是他宛如拿着一块破布,宛如在擦拭着汗一样将那汹涌流淌的鲜血完全的擦拭过。

接着,他才将那帕子往屋后一扔,那块帕子瞬间便扔到了不知道的地方。

男子止住了鲜血,方才慢慢将衣服穿上,额头上的汗水也已经消失,他坐在那里,嘴唇微微的泛白,然而微微一抿,又再次鲜红起来。

他的手一弹,黑暗中一只饿得半死不活的老鼠瞬间叫了起来,然后奔跑出来,没走几步,便流着血倒在了地上。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苏梦忱,一时之间,吓得后退几步。

苏梦忱抬起眼看着他:“不许告诉她。”

那个汉子急忙一哆嗦,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不说!小的绝对不说!”

苏梦忱垂下了眼眸。

而他的话音刚落不久,雪地里便传来了少女的脚步声。

宋晚致提着几只野味走来,进门微笑道:“这几只大家伙在雪地里蹦不开,我便捉来了。”

宋晚致将东西放下,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但是眼前的男子却含笑坐在那里,点火。

她的目光又一扫,看到那死去的老鼠,方才松下心来。

还好……

苏梦忱将肉烤上,刚刚熟了,那边王叔便睁开眼。

他动了动。

宋晚致立马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喊了一声:“王叔。”

王叔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然后便开口道:“小姐。”

许久未曾开口,声音也是微微的沙哑。

宋晚致握住他的手一探,放下心来,问道:“王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王叔点了点头:“我好得很。”

然后又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然后坐直了身子:“小姐,我见到公子了。”

宋晚致的目光微微一垂,顿时想起之前小夜所说的白骨来,那个时候白骨的模样,十分的诡异,像是被人控制。虽然和王叔的这个有点差异,但是也是相同的手法。如果他们未曾来救起王叔,恐怕王叔在之后也会成为萧雪声的傀儡。

想到此处,于是便微笑道:“王叔,那个人,并不是雪意哥哥。他是雪意哥哥曾经的双胞胎弟弟,萧雪声。”

“萧雪声。”王叔念着这两个字,叹息道,“为何我们从来不知道呢?皇后从来只有一个儿子呀。”

提起“皇后”二字,宋晚致的心顿时一缩,顿了顿,方才道:“王叔,素音姨,她已经故去了。”

王叔讶然的看着宋晚致。

苏梦忱将烤好的肉给递了过来。

宋晚致道;“王叔,我们边吃边说吧。”

王叔接过东西。

宋晚致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略的给王叔讲了一下。

王叔听了,叹息一声,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一转眼,却仿佛经历了这样的人世。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只有那火光照耀,在黑夜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过了许久,宋晚致方才道:“还好,都过去了。麒麟血已经有三块,还剩下最后一块,接下来,我就要去宋国了。拿到最后一块,我的心愿,大概也可以了了。王叔你呢?尊上告诉我雪意哥哥的身体没有谁伤害得了,你是准备在昭国还是随着我去宋国走一趟?”

王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昭后守陵去吧。”

宋晚致听了,顿了顿,方才笑道:“也好。今晚便在这里过一宿,明日我们在下山。”

王叔点了点头。

王叔的身子仍然非常的疲惫,吃了些东西便睡了过去。

雪山上的风在天地间肆掠,在木屋前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苏梦忱负手站在外面。

宋晚致走了出去,被迎面的风雪一吹,絮絮的扑来。

天地间一片晦涩。

她看着面前那连绵起伏的雪山,十二座雪山,也不知道雪意哥哥在哪一座。

之前还想要知道,无论如何也想去看一看,但是如今,却发现知道他还好好的,似乎,一切就无所谓了。

宋晚致笼着大氅走到苏梦忱身边,问道:“梦忱,你在看什么?”

苏梦忱含笑,手指一抬。

他的面前一棵不知名的老树,冬日里仍然展开枝叶,被雪压了一身。

而随着苏梦忱的一抬,那枝桠掀起来一分,树叶之下,那些小小的红色的花朵热烈的绽放着。

苏梦忱含笑道:“叶底花。”

叶底藏花几度。

绝寒之处有芬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