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忱停下了脚步,然后含笑回头:“陛下,国家之事已经无需在下出手,天地行之有常,何惧也?”
“苏梦忱”这三个字虽然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传奇,但是在每一个无上的荣耀和传奇后面,都是血流成河,举国为之大难,所以,苏相,能不出现,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因为他代表的已经不只是一个人。
而是星辰变幻。
夜帝目中露出一丝悲哀之色,谁又知道,这样一位传奇人物背后,所要承受的,多大的责任呢?
而他现在,只能提醒,否则他的名字卷入,那么,便是一场更大的风波。
苏家人,苏家人,这三个字,未尝不是在固定他的命运。
生为天下,可有为自己而活的时候?
离开观星阁,苏梦忱一翻身,却是落到了皇宫里和观星阁并称的望月阁内,和观星阁一样,这处地方,一般只有半生及其以上的人才能登上,然后,从日月星辰里望见一些武学的真谛。
苏梦忱走到桌子边,小白顿时从他的银袍里滚了出来,接着,眼睛一亮。
它自然记得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几年前它的主子在梁国,替梁国处理事务时候的住的地方,那个时候它就趴在这里睡大觉,而每一天,都有白鹤衔着纷繁杂乱的事情上来,然后写好了决策才让白鹤送下去。
小白滚落下来,然后,咕噜噜的,便滚到了角落里,然后,两只爪子捧起一个酒坛子。
这可是百年老酒!
一想到那浓而不烈的滋味,小白立马用爪子揭开酒坛子,那香气瞬间又冒了出来,小白口水直流,然后顶着酒坛子跳到桌子上,拿起那盖着的碗,身子一偏,酒水便“哗啦啦”的倒了一大碗。
然后,小白捧着酒杯过去!
主子主子!给给给!
苏梦忱接过酒杯,淡淡一笑,那容色震得小白几乎又晕了,“砰”的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下。
头好痛……额……
苏梦忱却不再看它,然后推开窗户,站在了窗前。
黑暗里,鹿鸣台,归星书院,释迦桥,三处地方齐齐落入眼底,他垂下眼眸,顿起酒杯喝了一口。
依稀酒中滋味。
小白杵在那里,看着眼前负手站立的男子,然后趴在那桌子上,抱着酒坛子,舔了舔酒坛子里流出来的酒。
从它有记忆起,就不断的跟着苏家人,它知道,它的祖祖辈辈都是跟着苏家人的,而它,是在自己的狐狸老爹死后才爬回苏家的,而那个时候,苏家就只有苏梦忱一个人,他还是个婴儿。
每日,都有山里面的动物不停的给他送来东西,它就看着它未来的珠子睁着眼睛,以一种迥然的平静艰难吞咽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血液。
即便是它也被熏得半死不活,曾经很想一挥爪子跑了,但是他却仿佛早就受惯了此等滋味,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承受痛苦的能力。
于是它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一个人呆在那里,直到九岁前,这个孩子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埋在那些书里面,各种各样的书,抬头星辰低头山岳,他绘制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遍遍的写下天地之间难以穷尽的生死奥秘。
这是它从未见过的,也从未想象过的绝顶聪明的孩子。
然而,它却知道,这些绝顶聪明后面是怎样的残忍,而它的主子每年都会进入一个地方,一呆便是半年,第一次进去出来的时候,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醒来后便又进入里面,而每次出来,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少,但是,眼底却也愈发的孤寂和无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无望和孤独逐渐被掩盖,成为一种难以想象的东西。
十五岁那年,他走出了山门,迈向人世,开启了一段绝无仅有的传奇,没有人想得到,开启这段传奇的少年只有十五岁,也没有人想到,那个少年从九岁开始每年便开始承受无数的生离死别和残忍无奈。
岁月将他打磨成另外的样子,将那种决然的忍受和孤寂掩盖,以一种更为浩荡的姿态重新出现。
直到,那个少女的出现……
苏梦忱站在窗前,等寒风吹透,方才转身回来。
而在对面,望月阁的一扇窗户也被风吹开,苏梦忱端着酒杯走过去,正想将窗户关上,然而目光一抬,在那温泉袅袅中瞥见一道光景,手一紧,几乎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而后,一道薄红沿着他的耳朵开始蔓延。
目光所触,想要移开,却无任何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