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桑和依旧忘不了从芙芙母亲那儿得知到这个噩耗后,那段对于自己来说格外黑暗的日子。
几乎每晚一闭上眼,入梦而来的便是芙芙的身影。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最爱的那件白纱裙,赤着脚丫踩在铁轨上。铁轨上锈迹斑斑,唯有常年与车轮摩擦处锃亮无比,仿若长刀之刃,散着幽幽冷光,令人顿时心凉。
而后绝望地将身体横在了铁轨之上,听到远方一声喑哑的鸣笛声,车轨一阵颤动。
只要人心一狠,不消几秒钟的时间,便能跟随着"流浪"的火车,流浪去往远方。
桑和的头脑发热,仅仅想到车轨碾压过血肉的画面,便浑身颤抖,腿也缩到了长凳上,整个人抱作一团。
"你害怕?"李懂拍着她的背,不住地叹气。
桑和不说话,头埋在双腿间。
"其实我和秦若彤在此之前也认识。"他坦白了。
"她家的某位亲戚和我父亲是生意上的伙伴,小时候有碰过几次面。不过,以她的生活环境,她有这样的性格,很正常。"
桑和平稳下了呼吸,肩背渐渐地不再颤抖。
"人性方面的事,你比我懂。打个比方,如果你出生在一个官宦家庭,同时也是一个拥有庞大家财的家族,这个家族里处处充斥着人与人之间的黑暗面,所有人都争对你,你还能任由对方针对吗?用进化论来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怜悯、怯弱,这样的词语,如果秦若彤占了其中一个,她可能活不过小学毕业。"
桑和吸了下鼻子:"因为这样的成长条件,所以给她罪恶的行为打开了赦免的BUG?"
"不,用佛教的思想来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李懂摸摸她的头,"芙芙的遭遇是很可怜,秦若彤的做法也偏激了一些,可是不难理解的是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她所做的每一个行为都是保全自己的利益,必须保全自己的利益。"
"太自私了!"
"那你知道她上面还有了双腿截肢的哥哥吗?"李懂抛砖引玉。
桑和的眼一瞬间睁大了:"那难道别人陷害的?"带着反问的语气。
而李懂却以为她是疑问句,点了点头:"这就是怯弱的下场。"
"那么,芙芙就该被抓去被人害成那样!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害她的人都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那些人没有受到制裁,秦若彤现在也混得风生水起..."桑和有那么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手抓着T恤的一角,捏得手心净是指甲印。
李懂按住她的肩膀,竭力想让她情绪平静下来,放轻柔了声音:"时间会给那些受到伤害的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话,还真是充斥着何种大道理,她抹干了眼泪,心里百味陈杂。事实上,对于郑恩谐这个人,要是没有秦若彤这么个"日常黑"出现,还真的可以称之为一个不错的人。单独想起小学时期相处的那段时光,这个老是欺负她的男孩子,无非是想增加生活的一点乐趣罢了。
现在想来,真该庆幸了,庆幸那个时候的人还很单纯,即便是秦若彤的醋意大发,也不过是在郑恩谐面前耍耍公主脾气。
李懂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摘下了她鼻梁上那副被眼泪滴得脏兮兮的金属圆框眼镜,嘴上念叨着:"用王萧说唐堂的话来说你,也是没错的。"他从包里拿出镜布来擦拭着那副眼镜,眼睛还往桑和脸上轻瞟了几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