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傅远接过机票,拎起行李便匆匆离开,竟一改初见时的温文有礼,连“谢谢”也忘了说。
售票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远去,回过头来,不解地撇撇嘴,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难怪老婆会离家出走……”
Y市很小,横竖不过几条街。这是一个以旅游业为主的小地方,但是景区多在市外,Y市就是旅人们落脚歇息的场所。
梅飞飞从机场下机再坐车去Y市,颠簸了近两个钟头,到得Y市已是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在一家小旅馆办理了入住。小憩一会之后,去市外风景区转了转,再回Y市,天色已晚。
这原本就是个偏僻荒凉的小镇而已,入夜之后几乎没什么消遣。游人们这时通常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第二天通常又还要匆匆奔赴下一个景点,因此大多没有休闲娱乐的精神。
梅飞飞倚在床头,拿着摇控器,随便按了几下,已经是重复的频道,不禁索然无味。事实上,她也无心在看。近期,她越发真切地感觉到,林文鹤是真的不在了!走远了!因为,她甚至已经开始回忆不起他的容貌。他在她的心底,已经渐渐化为一种温暖的感觉。每当想起,只觉得温馨无限,十分美好。这又使她觉得,仿佛他并不曾走远。
也许,两年多的自我放逐,可以结束了。只是,她应该回G市?还是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回G市,是否能真的放下一切?不回G市,这茫茫世间,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又想,但终究如往常一样,没有结果。最后,她只能轻轻一叹,关了电视,在黑暗中躺下来。
前世,梅飞飞总觉得缺少自由,但如今,除了自由,她一无所有。人活到这个份上,强烈的爱与恨都体验过之后,究竟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渴望的?
倦意上涌,她在胡思乱想之中沉沉地阖了眼……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声急切万分的呼唤:“飞儿!飞儿!飞儿!你在哪里?”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不确定究竟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这的确不是梦!
门外一阵阵的骚动声中,傅远的声音像是穿透了遥远的时空,清晰地传来:“飞儿!飞儿!你在哪里?快出来!飞儿……”
梅飞飞不及细想,从床上一跃而起,随手捞了件外衣披上,立刻打开了房门。这一打开,便惊呆了。
只见旅馆的走廊里脚步匆匆的尽是住客,一个个拎着行李,衣裳不整,没人理会她的愕然,瞬间已经走了个干净。
这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小建筑,梅飞飞住在三楼最靠里的小房间,傅远仍然在喊她,但却不知是在哪一层。这时她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说着,快步走向楼梯。
所经之处,全部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她心中蓦然有了极不好的感觉,忽然间又惊又怕。脚下步子加快,越发大声地喊道:“傅远!你在哪儿?我是飞儿!我在这里!”
走廊里只亮着一盏小灯,一个人迎面冲来,看不清容貌,但梅飞飞却一眼认出,是他!是傅远!
“出什么事了?”她只来得及问了一句,便被傅远脸上惊急惶恐的神色吓住了。除了那日的婚礼上,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表情。
傅远已经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力道之大,使得她一个趔趄,随即便淹没在他铺天盖地的气息里,一时之间,耳畔只剩下他“呯呯”作响的心跳声。而他紧紧抱着她的高大身体,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怎么了?”梅飞飞惶惑地问。
傅远这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松开她,急急地说了声:“快走快走!”说完,扯了她就往楼梯的方向冲。
梅飞飞着急地道:“哎,我的行李……”
话音未落,突然间,一阵山摇地动,整个楼房都开始晃动起来。两人立即站立不稳,同时摔倒。危急之中,傅远身子一偏,抱住她就地一滚。
梅飞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身上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剧痛,梅飞飞呻吟一声,睁开眼来,却只见到一片黑暗。
“飞儿!”傅远疲惫却惊喜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就在脸颊一侧。
又是一阵剧痛,她闷闷地哼了一声。傅远又紧张地问道:“痛吗?哪里?”黑暗中有一只大手轻轻地伸过来,碰了碰她,又缩回去,像是怕弄伤了她。
梅飞飞这时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是遇上地震了。两人定然是困在倒塌的房屋里。她定了定神,忍痛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脚……让我感觉一下。”说着,动了动左脚,似乎没事,再动右脚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旋即咬紧了唇。
“怎么样?”傅远焦急地道,“是脚吗?伤得厉害吗?”
她渐渐适应了黑暗,这才感觉到两人所处是一方狭小的空间。在危急之中,傅远抱着她滚到了墙角。墙倒下之后未没有完全碎裂,恰好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隙,将两人护在其中。但这充满了血腥味的空隙也仅容两人并肩躺卧,根本调不了头,无论是她还是傅远,都无法弓起身去察看脚上的情况。
梅飞飞叹了口气:“是右脚,好像……被压住了。动不了。”
黑暗之中看不见彼此的脸,但她能感觉到傅远怔了怔,旋即小心地道:“很痛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