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鹤急忙一把揽过她,只觉得她身子僵硬,一片冰凉。再看傅远,仍然杵在原地,纹丝不动,像是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梅飞飞脸色白里透青,十分可怕,双目通红,却又不见一滴眼泪。目光直直地盯在傅远身上,咬牙切齿地迸出两个字:“出去!”
傅远转开头,闭了闭眼,沉重地叹了一声。随即缓缓转身,开门,然后,一步踏出。没有回头,反手将门慢慢地关上。落寞孤寂的身影,一寸一寸地,消失了。
梅飞飞忽然身子一松,无力地软倒在林文鹤怀里。
林文鹤收紧了手臂,搂着她慢慢移到沙发边,坐了下去,低头只见她神情木然,眼眸之中一片茫然,像是失了焦距,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轻轻晃了晃她,低声唤道:“飞飞,飞飞!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
梅飞飞呆呆地摇摇头,倚在他怀里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不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真的!我只是觉得好笑,真好笑!”
“飞飞!”林文鹤略带担忧地道。
“难道不是吗?重生,这种事多么荒唐!而这么荒唐的事,居然无独有偶!更加荒唐的是,重生的两个人竟然是冤家!你说,这事难道不可笑吗?”梅飞飞喃喃地道,声音渐渐大起来,“我一直在想,究竟老天为什么让我重生?我曾经以为,老天是可怜我苍白单调的前世,让我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可是,老天为什么又要让他重生?”
她猛然从他怀中坐起,扯住他衣襟,目光中流露出哀婉之色:“文鹤,你告诉我为什么?”
林文鹤拧了眉,看着她泫然欲涕,却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我早知道他也一样重生了,我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了避开他,特意填了Z大的志愿,谁想到他居然追到G市来!他知道我就是心软,就是心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与前世不同的人,所以才会对他毫无防范,所以才会任由自己的心放纵下去,所以才会……才会……再一次……爱上他……”
梅飞飞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泄下来,先是无声流泪,接着轻泣出声,最后放声大哭。林文鹤心疼地揽过她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爱上的是另一个人,可是,他却还是他,还是他……而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我真傻!我真傻……”她一边哭,一边哽咽得语无伦次。涕泪交零,使得林文鹤的胸前湿了一大片。
林文鹤低低地叹了一声,紧紧地抱着她,试图能够给她更多的安慰。
她的心情,他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也隐约能够明白。明明是自己再也不想面对的人,明明是刻意遗忘掉的人,突然之间,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而且,他原本就一直在身边,从未曾离开。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任谁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
此时,再多的言语也是多余,只能让她依靠,给她力量。也许终有一日,她能够有勇气面对这一切。然而,等到那一天来临,她,应该也会离自己而去了吧?毕竟,归根到底,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只是,现在的她还听不进解释。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呢?
林文鹤的脸上泛起苦笑。
那一天,梅飞飞哭了足有大半个钟头。她平时极少流泪,这一哭,像是要把长久以来,两世的委屈都发泄个够。哭到最后,声嘶力竭,喉咙干哑,双目红肿,自己什么时候在林文鹤怀里沉沉睡去的也不知道。
那一天之后,她又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只是变得十分沉默。
许均的资金撤走了,这使杂志社再一次陷入巨大的危机中去。她曾劝过林文鹤,试图重新和许均解释清楚,但林文鹤摇头苦笑:“他不会相信的。”
梅飞飞蹙眉道:“你不试,怎么知道?”
林文鹤长叹:“心儿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根深蒂固。那天的情形,即使是我如此深信你的为人,一时之间也难辨真假,何况是许均?他一向把心儿看得如珍如宝,怎么会轻易相信,那一切只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梅飞飞沉默一下,又问:“那资金的问题又怎么办?杂志社根本支撑不到下个月……”
林文鹤轻轻抚上她的眉,微笑道:“梅编辑,我才是总编。这种事,好像应该由我来操心比较合适。放心吧,我会解决的。”
他的微笑淡然,神情宁定,但梅飞飞看着,心里却总是透着一种不安。她按住了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担忧地凝视着他:“我是你的女朋友,怎么能不操心?”
“你真的,还愿意做我的女朋友?”林文鹤认真地问,“我的大意,我的疏忽,还那些曾让你受过的伤害。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傻瓜!”梅飞飞展开了笑颜,“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不断磨合,总是有泪有笑的呀!哪里有谈恋爱的人不吵架不争执的呢?只要,我们能在每一次的矛盾冲突中学会更好地相处,那么以后的路终会越走越顺的。你不是说过,要一起走下去吗?”
林文鹤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愣,很快便放大了笑容。反手牵起她的柔荑,送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梅飞飞唇边微笑如梦,似真似幻。
她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约摸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她一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气氛。虽然从她自昏迷中清醒,被人行注目礼已经成为常事,但今天众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与从前似乎截然不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