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次来G市,他真的没有想到,艾洁会知道,并且毅然也辞了职,尾随而来!这种行为,和他的行为,其实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一点,饶是他心中对她在机场平白无故的出现恼恨之极,此时却实在说不出一句狠话来责备她。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个吧!走,去吃饭。”
艾洁听得他的语气,心中顿时有了希望,急忙点了点头。
吃完饭,他送她回宾馆。
她身无分文,又在G市举目无亲。傅远虽然也想到方吟,但方吟和梅飞飞要好,若是让她知道,只怕这误会更加说不清楚。
此时无计可施,只得留下一些钱,劝她好好休息,便告辞要走。
“傅远!”艾洁叫住他,犹豫地问道,“我想明天先出去找工作,你看,可以吗?”
傅远已经拉开门,听到这话停住了手,却没有回头,沉沉地应了句:“随便你!”说完关闭离去。
艾洁盯着关上的门发呆,不一会儿,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她牵了牵嘴角,似乎在笑,眼泪却像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从那天开始,傅远再没有去看过艾洁。他留下的钱并不多,足够她买车票回去,也足够她再住上几天,如此而已。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她的想法也不是他能左右。
傅远开始找工作。他是B市知名学府的工商管理学硕士,又有基金公司高级经理的履历,这份简历投出去,原本应该是很好找工作的才对。但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他连续向G市几间有名的大公司求职,却都没成功。然而,回绝的理由都很正当,这让傅远只能暗自揣测,自己之前是不是把G市对外来人员的包容性,想得太美好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改向一些中小型企业求职,但大多也不甚理想,最后只好接受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外贸公司的职位,而且薪水并不理想,职位也不高。但他自信“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一步步从底层做起也未尝不可,总之先安顿下来再说。
这其间,艾洁曾打过一个电话给他,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一份工作,预支薪水以后,便租了个房子住下来,又叮嘱他换了手机要告诉她。
傅远也没有隐瞒,反正即使他不说,她也能打听到。高中同学里有几个和他要好的,她都一一熟悉。她既然能知道他来G市,甚至是坐哪班飞机,区区一个手机号码怎么瞒得住她呢?
如同他对艾洁的冷淡一样,傅远给梅飞飞打电话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不客气的话,但语气里总有淡淡的疏离。
他向她解释过艾洁出现在机场的原因,但梅飞飞只是淡淡地道:“你不用向我解释啊,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一句话堵得他开不了口。他宁可她对他放狠话,就像当年在病房里那么吼他,也不愿意她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像是对他筑起了一堵坚实的墙壁,使他再难走近她的心。
事实上,他很想问:“那么,那天你为什么又走了?”但是想起拥她在怀里的那个男人,他又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五年了,他追着她来到G市,再不用与她相隔万水千山。然而,在心灵的距离上,却又再次远隔千里万里了!
她似乎再一次铁了心不再接近他,他似乎再一次回到了五年前的高考后。他并不确定是那个原因,却又不敢去问那个原因……
“梅飞飞!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梅飞飞正在低头做事,冷不防林文鹤进来,向她招呼了一声。
“好的,林总编,马上来!”她习惯地应了一句。
她的才干,正如张风海所料的那样,在事务渐渐上手之后,就慢慢地崭露出来,很快,已经成了编辑部的骨干之一。林文鹤在工作上对她越来越倚重,她开始经常出入他的办公室。对这一点,部里的其他女人当然有几分眼红,只是她与他是谈公事,别人也无可非议。
这一次,梅飞飞以为也是有工作要交待,于是应声之后,便放下手中的稿子,尾随林文鹤进去。
谁料,等她关好门,一回身,他却未如往常一般在办公桌前坐下,而是直直地站在她身后,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颇为奇特的神情。
梅飞飞吓了一跳,随即不解地问:“总编?怎么了?”在社里,她一向这么称呼他,毕竟他是上司。
他不语,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够,直看得她心里发毛,不禁莫名其妙地又问了一声:“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吗?”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文鹤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他抱起了手臂,摸着下巴,答了一句:“梅飞飞,你好啊!”
这句回答也是如此莫名其妙,梅飞飞更是不解:“我好?好什么了?”
“嘿!飞云映霞彩,歌语悦青山。你身在杂志社,却坐拥立仁的金牌律师之名,这岂不是好得很啊?飞,歌,大,律,师!”
当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梅飞飞的脸色就变了。
这句话本是律师界送给她的。“飞云映霞彩”,指的是她容颜秀美,堪比飞霞。后一句“歌语悦青山”,当然是指她在法庭上极善说辞,别说是法官,就算是青山也能被她说动。
其实,当她看到林文鹤以总编的身份出现在眼前时,已经暗自后悔把“飞歌”二字告诉给他。做杂志社的,难免会有版权纠纷,自然时常要与律师打交道。这些事,当然多少会经过他的手。这种情况下,“飞歌”二字如此响亮,他不可能永远听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