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一切都是你亲眼所见？”杨皇后听宣华说完，脸色微微一沉。
“是。”宣华低着头。她虽然说得简略，但是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却又尽量像局外人一样心平气和。
她知道杨皇后把她叫过来，只是验证司马华婉的话。昨夜司马华婉吃了大亏，以司马华婉的性格，找杨皇后告状时肯定添油加醋地加了许多自己的臆测。
而杨皇后与杨氏一族原本就有隔阂，如此一来，只会让隔阂更深。
若她在中再推波助澜，上一世连成一片的杨皇后和长公主，这一世就不可能再粉饰出一对母慈女孝的好母女来。
“看来，本宫平日里的确太仁慈了……”杨皇后紧握手指，声音森冷。
就在这时，正元宫的一等宫女素问神色惊慌地走进来。杨皇后眉头一皱，刚要训斥，只听素问俯身低声地道：“娘娘，皇上身边的赵公公来了！”
“来就来了，你慌里慌张做什么？”杨皇后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出事了，娘娘……”素问声音有些颤抖：“昨夜有刺客刺杀长公主，那刺客……那刺客正是咱们宫里的奎安啊……”
“什么？”杨皇后眉头一扬，怒极反笑。“真是好大的胆子！”
奎安是杨皇后亲自提拔到正元宫的，昨夜无故折在了英华殿，杨皇后正要就这事去质问长公主，倒是没有想到，长公主先把这事捅到皇帝那里了。
杨皇后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你去让赵公公进来！本宫倒是想知道，他想质问什么？莫非皇上还怀疑本宫派人去刺杀长公主？”
“是！”素问刚要走，却又听杨皇后一声道：“回来！”
“娘娘？”素问见杨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不由惶急。
杨皇后咬牙切齿道：“不必去问赵公公了！本宫亲自去瞧瞧，她是如何说的？本宫把她养这么大，倒想看看她要如何颠倒黑白！”
眼见着杨皇后就要冲出去，这时，身后一个冷静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息怒！”
杨皇后回过头，见说话的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那小宫女。小宫女抬起头，明眸皓齿。“奴婢以为，皇后娘娘太冲动了！”
杨皇后不由一皱眉：“什么意思？”
“长公主端庄贤淑，一向深得皇上宠爱。如今长公主先入为主，就算皇后娘娘闹到皇上那里，不过是一笔扯不清楚的烂账。即使皇后把长公主的事情揭穿，但皇后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绝不会听信奴婢和永安公主的一家之言，反而会认为是皇后心怀叵测的捏造。这对皇后娘娘并没有好处。”
小宫女年龄虽不大，口齿却伶俐得很。这一席话说出来，杨皇后细思之下，不由心中震动。她这些年甚得圣宠，自然明白皇帝司马煌的性格。
司马煌吃软不吃硬，若是她与长公主针锋相对，恐怕结果的确如那小宫女所说。她微抽了口冷气，再看向这小宫女时，已经变了脸色。
“本宫真是被元嘉那死丫头气糊涂了……连这个小宫女都能想到的，本宫竟然没想到。”杨皇后暗自想到，心中只道好险。
看了一眼身侧那只知道惶恐的素问，再看看那个平素她不太喜欢的小宫女宣儿，心中顿时对她的恶感全消。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那么照你说，接下来本宫该怎么办？”杨皇后沉下了气，淡淡问。
“奴婢倒是有一计，只是……”宣华看了看殿中的人。
杨皇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挥了挥手道：“全都退下吧！”
“是。”素问扫了宣华一眼，低着头惶恐地退了下去。
“昨夜之事，虽然看似皇后娘娘吃了亏，折损了一个侍卫，但实际上却是因祸得福。若不是永安公主和奴婢阴差阳错，误打误撞，也不会撞破这个秘密。如今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个秘密，而长公主却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这个秘密。”宣华微微一笑。“所以，娘娘不如将计就计……”
杨皇后原本只是抱着姑且听听的态度，询问这个小宫女的意思。但是听到这里，她的眼神不由一亮，看向宣华的表情已是变成了赞许。
“好一个厉害的丫头！看来，太子的眼光比本宫要好的！”她意味深长地道。
英华殿，司马元嘉正红着眼睛向司马煌哭诉：“父皇，女儿服侍母后一向尽心，待宫人也一向宽和，从未曾得罪过任何人，更没有得罪过皇后宫里的人……如今这飞来横祸，请父皇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朕知道，你放心……”在太子司马俊面前一脸严厉的司马煌，此刻却是尽显慈爱，只不住地安抚着长公主道：“朕一定会好好查办这件事，给皇儿你一个交代！”
说话间，赵公公拿着拂尘急匆匆赶来：“皇上！”
“如何？皇后怎么说？”司马煌道。
“皇上！”赵公公低头道：“皇后娘娘亲自过来了……”
“皇后亲自来了？”司马煌抬起头，只见皇后宫里的郑嬷嬷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郑嬷嬷身后，扶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宫装美妇，却不是杨皇后是谁？
“元嘉，你受惊了！”杨皇后大步走过来，神情凝重。
“见过母后！”长公主低垂着头，清雅的面孔上还挂着一行楚楚可怜的泪珠。
平心而论，杨皇后未必真心喜欢她这个族姐留下的孩子，但这些年，她的确也看在杨氏一族的份上，也没有苛待过这个孩子。司马元嘉是她看着长大的，一直端庄柔顺，对她颇为尽孝，却哪里知道，她心中竟藏着那种心思？
若不是司马华婉亲自哭诉，单凭那个小宫女一人一言，她根本不会相信的。
然而如今，地上躺着的正是她宫里侍卫的尸体，这进一步验证了司马华婉和那小宫女说的话。杨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慈爱的表情，一把扶住了她。
“元嘉，快起来！后宫发生这样的事，全是母后的责任。”杨皇后声音里满是自责。“本宫保证，这件事一定会给嘉儿你一个交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