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谷芳轻声笑道，“早就听说茜姐姐对画作别具匠心，珍姐姐的刺绣却也至今难见真容，不如咱们先拟定了颜色让珍姐姐下针如何？”
拓跋茜哼了一声，调笑着说道，“我可没那个本事定这个颜色，好好的作品要是听了我的主意绣出来不好，岂不要怪我？”
钟离珮听着拓跋茜的话，接口问夹谷芳道，“这幅绣品是王妃生辰送寿的吧？”
夹谷芳神色一滞，倒让钟离珮三人好奇起来。
拓跋茜声音抬高了几分，“对呀，这幅绣品若是送给王妃的，我们在这儿商定不太合适吧？”
夹谷芳瞧了瞧手中的绣品，她原是打算将这幅绣品绣好了置于玻璃炕屏上，连炕屏的样式都已经选好了，实际上用不了两天就会送过来。
瞧着面前盯着自己看的三个人，夹谷芳抬起手帕掩口一笑，“送给王妃的礼物难道必须得是绣品，我的绣品也不止这一幅，这件不过是未完之作，留着与姊妹们玩赏罢了”
钟离珮定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只是玩赏，不必拿出外面与人赏析，倒简单多了”
“怎么个简单法？”拓跋茜脑袋一偏，“总之让我先拿主意我是不同意的，免得最后绣出来效果不好，你们赖我”说着话脑袋又是一偏，把钟离珮逗乐了。
钟离珮宠溺的说道，“好好好，你这个专家不开口，我们哪里还敢开口呢？要不大家每个人写一个颜色，折叠上了再一起看，岂不公平？”
夹谷芳一直知道钟离珮同拓跋姊妹的关系优于钟离珍，却不知道竟有这么大的差别。
夹谷芳注意到了，好吃味的钟离珍又怎会没注意到？只是现在不是她开口的时候，她只好拿手里的帕子撒气。
拓跋茜最有发言权，她嘴角一咧开，笑道，“珮姐姐的主意好，我是没意见的，就是不知道芳妹妹意见如何？”
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夹谷芳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附和，“如此甚好”先是有礼的冲着拓跋茜、钟离姊妹示意，随后才转身唤自己的丫鬟，“石竹，你去书房里拿些纸墨笔砚来”
钟离珮忙接口，“石竹一个人只怕搬不过来，让瑞珠也跟着去吧”
说着冲瑞珠点点头，瑞珠当即明白，甜笑着来到石竹身边，石竹就傻了眼，冲着夹谷芳看，夹谷芳微微点头示意，石竹当即摆开了笑脸，挽着瑞珠的手笑道，“多谢瑞珠姐姐了”又转头冲着几位姑娘福礼，随后才带着瑞珠一同离开。
石竹表情一滞也不过刹那，却被有心的瑞珠捕捉到了，两个人在路上走，瑞珠便开口夸赞暖香阁，“之前跟着大奶奶一起过来，却从来没有跨过这一片领域，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石竹姐姐好福气，跟着芳姑娘在一起，平日里见识的可比我们这些小丫鬟们多”
石竹一笑，“瑞珠姐姐福气才好，之前跟着府上的大奶奶，现在跟着珮姑娘，两个主子都是体恤丫鬟的，有见识有什么好？谁不想寻个主子待自己真心就好，我们这些人的命，待我们三分心，我们就以十二分心相报了”
瑞珠诧异道，“难道芳姑娘待你不好”说着又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佯装打自己的嘴，“哎呀，我说错话了，只是听石竹姐姐的意思，倒像是芳姑娘委屈你了，我看着一点也不像呀”
“不是芳姑娘”石竹一点也不介意，“先前我是伺候赵姨娘的，赵姨娘对待丫鬟未免苛刻了些，有一次犯了错儿，光天化日之下，赵姨娘差丫鬟脱了我的衣裳让我跪在院子里挨鞭子……”
瑞珠惊呼。
石竹接着说道，“是芳姑娘救了我，还要了我伺候，现在日子才好些”
瑞珠表示赞同，“我们姑娘一直称赞芳姑娘的”
“哦？”石竹表示诧异，“珮姑娘一直不大说话，只顾喝茶，我还只当珮姑娘心里有气，拿茶撒气呢！”
瑞珠佯装不高兴，“珮姑娘是姑苏来的姑娘，鱼米之乡，来咱们这儿自然喜欢多喝水，多喝茶，况且珮姑娘又是客居之人，总该时时注意，哪能像珍姑娘那般……”说话间去看石竹的反应，见石竹一副懊恼的模样，才转回话题道，“你也知道，夸人当然背后夸，那才是真心的，那些当面夸赞的多半是逢迎”
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让石竹笑了，两个人关系近了好多，瑞珠才进一步打探消息，“珮姑娘要是有芳姑娘的气质就好了，芳姑娘天生下来就有夫人的气质，哪个姨娘不服服帖贴的”
石竹一听笑了，“芳姑娘才不是这样的呢，以前芳姑娘身子骨弱，整天病怏怏的，被几个姨娘欺负的连话也答不上”
“啊？”瑞珠又是诧异。
“这也是几个月前，芳姑娘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身子骨也好了，姑娘的气质才显出来”石竹说着话，脸色一暗。
瑞珠知道石竹是想到了关于夹谷芳不好的事情，也不好多问的，岔话说道，“咱们取两套笔墨过去吧，多了也拿不了”
“也好”石竹漫不经心的应着。
瑞珠不再说话。
石竹同瑞珠回来的时候，几个姑娘正在说凹凸园的花，就听见拓跋茜的声音，“……咱们早些定了颜色，叫珍姐姐绣去，芳妹妹带着我们去凹凸园才好”
钟离珍的脸色异常难看，瑞珠看了看急不可耐的红桃，悄悄往石竹后面挪了挪。
石竹捧着一套笔墨纸砚福了福礼，另伺候的几个丫鬟顺势摆出了一张不过两米长的翘头案。
拓跋茜站了一头，钟离珮站了一尾，夹谷芳同拓跋茜共用一套笔墨砚台，钟离珮同钟离珍共用一套笔墨砚台、
先是拓跋茜同钟离珍先写，只见拓跋茜大笔一挥，就写定了一种颜色，自己折好了，让笔墨砚台给夹谷芳。
夹谷芳之前选定了两种颜色，一直没有确定，此刻又犹豫了一会儿，却见拓跋茜一个人写完了无聊，看了看还在遐思的钟离珍，无聊的敲起了桌子，连敲了十二下，停了会儿，又开始敲，是三下，接着又是十二下、三下的重复，最后钟离珮将食指举在唇间，拓跋茜才撇撇嘴住了手。
钟离珍这才小心翼翼的缀了个小楷字，夹谷芳也开始执笔写了。
钟离珮在瑞珠耳边说了个颜色，等钟离珍一放笔，瑞珠便取过笔写了下来。
夹谷芳并没有折，而是直接将纸放在了中央，“珮姐姐也告知瑞珠了，我就不折了”
瑞珠已经写好了，递了过去，夹谷芳一看，同自己写的一样，拓跋茜先是探脑袋过来看，而后才笑着将自己手里的折纸打开。
钟离珍看了看三个人写的字，脸一红，就要把自己写的撕掉，“我看就这颜色吧”
拓跋茜忙过去夺了纸，打开了往翘头案中间一拍，大声说道，“我瞧瞧你写的什么”
夹谷芳神色滞了滞，钟离珍写了一个黑色，而她同钟离珮、拓跋茜写的均是天蓝映红。
拓跋茜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哈哈，竟然写黑色”
钟离珍脸红到了脖子，红桃于心不忍，跨前一步辩驳道，“白鹦鹉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吗？飒爷送给珍姑娘的白鹦鹉眼睛就是黑色的！珍姑娘还时常说，白鹦鹉眼睛像人一样，黑溜溜的眼睛照着人影可清楚了！”
钟离珮神色一愣，难道钟离珍时常看着白鹦鹉的眼睛，像对月思人一般？
拓跋茜还未想到，夹谷芳脸色微羞，红桃这么赤裸裸的说出姑娘思男人，这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钟离珍一急，跺脚甩了红桃一个耳光，红桃愣了片刻，头一低，垂丧的挂在脖子上。
好在拓跋茜没听明白，要不然这事儿还有的闹。
夹谷芳毕竟是主人，这样的事情她不得不开口劝解，“红桃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白鹦鹉的眼睛确实是黑色的，不过也有一些白鹦鹉的眼睛是蓝色的”
拓跋茜撇嘴说道，“半辈子没见过白鹦鹉一样，见到一只就当个宝了，就说那人，你只见过黑色瞳孔的人，就只当世人的瞳孔都是黑色的了？”
钟离珍只不答话。
夹谷芳明白，现在让钟离珍着手刺绣是不可能的了，正有意劝解大家一起去赏花时。
却听钟离珮说道，“既然是双面绣，不如一面的白鹦鹉眼睛取黑线，另一面的取天蓝映红”
钟离珮差瑞珠去打探消息，瑞珠给了一个还需深入的眼神，她不得不冒险，决心给夹谷芳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