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佩正想着绝不要做一辈子的替身,迎面来了几个丫鬟,穿红着绿的满面笑容,一面还嚷嚷着,“快回老太太去,两位姑娘都来了,念了这么几日,可是来了。”一面几个人都扶过来,一面有人打起帘笼,一行人簇拥着她们两个进屋子。
钟离佩跨过门槛进了房,转过一个大好河山的水墨画大插屏,才看见正面榻上侧卧着一个鬓发如银的老母,脚边还有个红绫袄青缎子掐牙背心的丫鬟使着鸳鸯拳锤着腿,见她们来了,那丫鬟就把鸳鸯拳递给旁边的小丫鬟,自己扶着老太太坐起来。
钟离佩随着钟离珍的样子给老太太行了个礼,早就有几个丫鬟扶着老太太下来,钟离珍少不得又拜了拜,有一会儿,老太太才转过身来,一一的给她介绍了凑在身边的大舅母,二舅母,飒大哥的媳妇儿胡氏,钟离珍一一见过了,钟离佩作为她的替身,也只能以她的礼同样给几位拜了拜。
那几个丫鬟又扶着老太太上了塌,老太太携着钟离珍的手,下面几个小丫鬟在钟离珍背后笑逐颜开的轻轻推搡着,她便虚着紧挨着老太太坐在塌上,也有丫鬟扶着钟离佩过去的,钟离佩想着再怎样自己终究算是个丫鬟,也就站在下面不动了,这边便有几个丫鬟抢着给她搬了个椅子扶她坐下。
此刻钟离佩也不再打量屋内的陈设,也不再看周围有哪些人,只留着耳朵听老太太问钟离珍一些家常的闲话,什么家里可好,怎么今日才到,路上可好等,又听钟离珍一一回了,钟离佩乐的做个配角,只这轻松的时刻没过多久,大家还是注意到她来。
老太太下首两张椅子处,拓跋家大老爷之妻简氏,也就是钟离珍的大舅母,首先注意到这个同妹丈家女儿长的七八分相似的钟离佩,心中诧异了一下,怎么这两个丫头衣着装扮都是一样的,又见钟离佩气色苍白,便问她是怎么了,钟离珍在老太太身旁听见了忙远远的接过话代钟离佩回说“路上着了风寒,因此也耽误了些许时日”,又详细的解释了钟离佩的身份。
简氏看着钟离佩,像另一个钟离珍一般,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心里想起自己在这个府里惯来的地位,不免泛起同感,便叫自己的丫鬟引她过来,拉着她的手来,细细的问她几岁了,原来姓什么,名什么,现在吃饮如何等等,钟离佩除了最后一句回答了吃饮都好,眼看着身体已经好多了之外,别的都答不上来,大家才知道她失忆了,又听钟离珍提了不少她之前代受的罪,在座的无不对她心疼,尤其在简氏心里,这钟离佩丫头的分量比钟离珍还重起来。
颛孙氏端茶看了半天的热闹,心里思忖了半天,眼看着钟离佩比钟离珍处处不差,地位却这般不一样,料定她心里必有不服,又见钟离珍处处替她答话,表现的不大喜欢,心里想着,果然如飒儿所言,要是就此能拉过来为自己所用,倒是省了不少精力,遂将茶杯递给身旁的丫头,起身去对面大嫂子处携了钟离佩的手,将她带至自己旁边坐下了。
那简氏因为娘家家境不如颛孙家,虽然平时看着颛孙氏诸多不好,自己是嫂子,她是妹子,颛孙氏礼仪上却从来不敬自己,心里一直不平,却面上从来不争不抢,随她去了,此刻只是端起茶来细细的品着,又听着老太太同珍丫头说话,不时的说笑两句。
这边颛孙氏又细细的问了钟离佩一遍,钟离佩少不得一一回答,不过大多数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只能如实说不知。
上面老太太也注意到这边,便说道,“可是苦了这孩子,模样性情都跟珍丫头一般,委屈灾害也替珍丫头受了不少,这么着吧,咱们府里也不差那一两个钱,就是让那丫头同珍丫头,这里的姑娘们一样的例,一样的做了主子才好呢”
那边颛孙氏早接着笑道,“老太太大福,这姑爷之前还特意修书说了呢,我就说姑爷多心了,老太太是什么样儿的金菩萨人,哪里还用他巴巴的写信过来呢!”一句话说的满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那老太太也乐的合不拢嘴,说道,“就属你会说,我要是真不做这个,只怕你暗地里怎么说我小气哩”,又说,“那就这么着吧,你合计着给她们随着家里姑娘的例,一并儿配几个人伺候着吧!”
颛孙氏笑道,“这都想到了,屋子也收拾了,帐子帘子也配着了,就是做衣裳的布匹都选好了,只等着两位姑娘来了,量了尺寸就裁衣了,媳妇儿就叫人送来给老太太您看呢,您老觉得不适合再分配分配,媳妇儿眼拙,到底有诸多想不到的,办不好的,还指着老太太呢”
老太太素知这二儿子的媳妇是最会管事的,什么事儿交给她都放心,便笑道,“瞧瞧瞧瞧,我不指望着使她,她倒先来使唤起我来了”大家又笑起来,一面老太太又说道,“这么着,我可少不得先使唤使唤你,佩丫头也正病着,你先叫人送佩丫头歇息歇息再来,我跟珍丫头再唠会儿”
颛孙氏道,“老太太就知道惦着珍丫头,依我的话,这晚饭呢,老太太一定不放过珍丫头了,只可怜这佩丫头脸白的跟层纸似的,我只手指甲轻轻一划”说话间在钟离佩脸上还摩挲了几下,“只怕这纸就破了哦!依我的主意,倒不如我叫人给佩丫头做份莲子羹,先叫她睡去吧”
老太太只略略点头,颛孙氏就从外面唤了几个人来,就是日后随着钟离佩的两个教引嬷嬷,两个贴身丫鬟,另外并四个打扫的小丫鬟——钟离珍自然也是同例——一同进来扶着钟离佩下去了,钟离佩也就随着她们处置,也不管老太太还说着什么,“叫姑娘们来,今天远客刚到,不用去上学了”,她只一概不管,迷迷糊糊的来到一个屋子,从着服侍的人喂着喝了点莲子羹,略换了换衣裳,躺在床上便无声无息的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