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正式相视,宁薏只觉得自己与面前的这个男生,隔了千山万水。说实话,季奚章叫住自己的那一刻她还是心跳如雷的,缓缓地转身,看见他与自己第一次相见的那样的丰神俊朗。
她咽了咽口水,平复好心情问他:“有事吗?”
季奚章走上前几步,垂头沉默了半晌,才问她:“你……”他挠了挠头,神情略显懊恼,“你有没有打算去哪个学校?”
宁薏一怔,愣是没想到他叫住自己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就算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当时文理分科的时候,她硬是选择了与他相错的那个方向。有过后悔吗?她问过自己,确实是有的。只不过这些后悔之后都被她藏在了自己的小仓库里,至少在今后翻出来回忆时,还能苦笑一番自己的年少轻狂。
面对自己手中握住的风筝线,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上那各式各样的风筝,上面承载着每一个人的梦想。可她却把自己的风筝给搞不见了,握紧的也只能是一片无用的空白。未来那么远,她要何时才能走到属于自己的终点站呢。
“我不知道。”宁薏心乱如麻的摇了摇头。
好像江存昱一走,她就没了依靠,可是以前的她却不是这样的啊。见着她的亲戚都会夸她懂事乖巧且独立,她现在却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自从江存昱离开了之后,虽然也成为过学校里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似掉落在流水中的纸船越飘越远。他会成为每个人心目中的过客,谈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我和他曾经是校友之类的话。而对于宁薏,却是印在心上一辈子的事。
现在的她还会不经意地回头,穿过时光,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座位上,侧颜俊朗至极,可只要一看过去,他的身影瞬时成了泡沫幻灭在她的回忆里。
“班长,你的物理作业。”
面前的男生晃了晃黄色的作业本,示意她回神,宁薏才如梦初醒般接过,转过身后她照常翻了翻昨日写的物理作业。
可惜现在却不会再有人在她的本子上用铅笔字改好每一道老师画叉的题目了。她往前翻了几页,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曾经用铅笔写过的字。微微叹了口气后,翻出一本练习册随意地塞了进去。
江存昱,从此你活在我的梦中。
*
中午放学过后,宁薏便瞧见了范桦芷那苗条的身影在门口前晃来晃去。她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边,范桦芷就伸出手,手心握着的是她的手机。
“谢谢你啦。多亏了你的手机,我去艺考的时候才能靠这个和你联络。”
宁薏笑笑,接过来,塞入了口袋里。范桦芷走到她身边,娴熟地挽上了她的手臂,两人就这么亲密地走去了食堂。
“你什么时候去买部新手机啊?”
范桦芷歪着头搭在她的肩上,苦恼地抱怨:“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开口呢。还好你这部手机和我原来的型号差不多我才逃过一劫。话说,你在家用着你曾经的旧手机你爸妈没怀疑吧?”
她回:“我爸妈才没这闲工夫管这事。”
走到教学楼出口处,两人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更惨烈的是,身上都没带着一把伞,面面相觑,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闹个不知所措起来。
后来范桦芷索性把外套校服脱了下来,盖在了两人的头上。
“就这样吧。我说一二三,两人一起跑!”
宁薏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好!一……二……三!跑!”
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中,大豆般的雨滴掉落在两人的手臂上,凉意袭来。球鞋在雨水的倾泻下湿透,踏着湿哒哒的鞋子,踩过一滩又一滩的水,头上披着的校服迎着春风飞舞,最后哪都盖不着了,全身变得湿漉漉。而在这场倾盆大雨里,她听见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两人的欢笑声。
这雨好似永无止尽一样,一下就是几个星期。很快便就迎来了炎热的酷暑。与时间的争斗的苦战,终是在六月份初完美地落幕。
在最后一天,宁薏随着人群走出了考场,下了几乎两天的大雨终于收住了它的疯狂。总的来说,考的时候还算是心情比较轻松的,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室外下的雨如一场及时雨,给每个汗流浃背的考生降温许多。
等成绩的那一个月内,宁薏回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包括范桦芷的。一个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了一个月的书。快的时候一天看两本,慢的时候一天半本都看不完。一醒来自己就躺在铺满书籍的床上。
她懒懒地伸了个腰,一翻身就差点碰到了在床沿的手机。她及时的抓在手机,盯着黑色的屏幕发了好久的呆,抚摸着屏幕一遍又一遍。
江存昱,我在等你的电话啊,你怎么还不来。
看着看着,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临近可以得成绩出来的那几天,各大社交网站上不少人已经在发帖子求神拜佛了,还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成绩。宁薏是在网上看的分数,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想,真是个不错的成绩啊。
就在她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范桦芷就来了电话,问她的分数。宁薏如实报给她,她惊呼,笑道:“宁薏,你还真不赖啊。”
她反过来问她,范桦芷报了个四开头的数字,宁薏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这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大笔一挥还真是四百多啊。”
“那又怎样,反正专业分高不就行了。”
宁父宁母也翘了班,提早回到了家,听到女儿报的分数后,宁父开心的一拍大腿,跑进厨房里着手烧起美食来。宁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打电话去告诉别的亲戚去了。宁薏站在原地,轻轻地扯动了嘴角。
得到分数过后就是翻着一本高考指南找合适的学校了。宁父宁母难得地没有插手她选学校这事,一切由她的心意。等填报志愿的时候,宁薏第一志愿填了厦门大学,剩下来的几个草草应付了事,写了几个还算不错的大学。
林珂蔓偏头过来瞧她的志愿表,“你选金融系啊,真巧我也是。”
其实选择金融系也只能算是偶然,前一天晚上她坐在书桌面前,恨填选专业恨得牙痒痒,挠破了头皮,没有一个衬心意的。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了,就随手一点便选中了金融系。当时心里也想真要随大众啊,可惜眼皮正直打着架,没再多想就爬回床上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吃早餐的时候,宁母问她,她脑子一懵就说了金融系。
宁父在旁边听着高兴地点了点头。那态度似乎还挺满意的,宁薏本想再多加一句“其实还没想好”。可见到父母亲这样,滑到嘴边的话又自个噎了下去。
上交完志愿表后的时间又流走的更快了,她接了一通EMS的电话踩着双拖鞋,头发也没梳,整个人就乱糟糟地下了楼。
来送快递的是个大叔,初见她这样子怔了几秒,忽的又笑了,“小姑娘你别急啊。到手了的还能飞走不可?”他说着递给她一支圆珠笔,指着快件上某一处,“你在这里签名。”
宁薏这辈子就没写过那么丑的字,颤巍巍地接过大叔手上的快件,听见他说:“真厉害啊小姑娘,厦大的学生。”
她回之一笑,手心后背都是汗。
回到家后,她小心翼翼地吧录取通知书从外面的包裹里拿了出来,盯着封面看了好久,不知是该笑还是哭。突然那么鼻尖一酸,眼泪就那么哗哗地从眼角流了下来。她就在整间安静的屋子里嚎啕大哭,不可自拔。
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感觉自己像哭出了丧事。估计左邻右舍隔天得和宁母投诉,昨天她们家吵死了,一直有哭声,一哭就是半个小时没消停过。
最后哭的没劲也尽兴了,她眼泪什么的也没擦泪眼朦胧地就蹬蹬地跑回房间,翻出钥匙打开书桌右下方上锁的那个柜子,手颤得连钥匙都插不进孔里。从里面拿出木质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把里面折的整整齐齐的手帕敷在脸上,鼻涕眼泪的一起抹上去。
真是可悲啊,这次偏偏是她哭的最凶的时候,却没有安静的听她的哭声,给她递手帕,最后一言不发陪她沉默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