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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你是,木曜的百里药师?”

即使荣老头喊出百里的名字,他还是无动于衷,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抱着自己的女儿,好像要把冰冷的身体暖起来一样。

老头也看见了百里药师怀中的丫头,叹口气,“节哀吧,中了缠丝,没有解药这个丫头熬不过今晚。”

百里听言,眼中突然有了光彩,“你什么意思?我女儿没有死吗?”

“无声无息,眼下她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荣老头摇头,十三年前送走了自己的发妻,十三年后自己的女儿也死在自己的眼前,造化何其弄人啊。

“荣前辈,可是我有解药就能救下向妃?”原本总讲究仪态风度的男人此时突然抱着荆向妃起来,疯了般从床下找回那滚落的药丸。

“这个,这个就是。”百里药师把解药放到荣老头眼前,“你看看,这是真的,求求你,我只善用毒,或者治些小病,这缠丝我若是会解,当年文萱怎么会没了……”

说着,百里药师突然倒在地上,“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文萱……”

小丫胆子小早已经躲在一旁,荣老头越看越气,干脆伸出拐杖就百里药师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然后看着晕过去的男人,一番呵斥,“我看这小子是越过越傻了,有解药不早喂了,竟拖到这个时候!”

说完拄着拐杖踏过男人,走到荆向妃的床前,扣开了小丫头的嘴先药丸渡到喉咙,然后一抬下颌,让那药丸进了荆向妃的喉咙。

摸了摸脉,荣老头叹了口气,这药虽然进去了,但是没有了生气的身体眼下怕是消化不了这解药,“真的欠了你们的。”说完老头又一瘸一拐的去了堂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瓶。

“这可是老子当年混江湖保命用的,就便宜你这小丫头了。”

老头给荆向妃喂得也是七曜秘药,名叫回春露,除非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才能得到这样的赏赐。传言中回春露虽然名字简单却能生死人肉白骨,只是是否真的可以这样到没有人试过,眼下给命在旦夕荆向妃用用,却再合适不过。

这回春露能不能肉白骨倒无人所知,只是这荆向妃服下了凝露不久,慢慢的青紫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冰冷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温度。

“啊,爷爷好厉害,把死人救活了!”小丫大着胆子探了下荆向妃的鼻息,发现终于有了进出,舒了一口气。“爷爷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当郎中?”

“哎哟小丫啊,爷爷不会治病,还有这丫头本来就没死,你别瞎嚷嚷。”

“哦。”小丫听得似懂非懂,挠了挠头,然后看到还在昏迷的白发男子,“那这个客人怎么办?”

“怎么办?”老头双手倚在拐棍上,冷笑的看了百里药师两眼,“左右死不了,就叫他继续躺着吧!”

“啊?这可是客人啊?”小丫为难起来,但是荣老头已经拄着拐棍摇摇晃晃的走了。

小丫试了下,她也没有力气把这男子抬起来,便从屋里抱了床被子盖在百里药师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掩了门也走了。

从这天的早上到下一天的早上,百里药师这次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头上还有钝痛的感觉,只是思维慢慢清醒之后他再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发现自己正在荆向妃的屋子,连忙去到女儿的床边。

手抖抖索索的探上去,触及到的是温热而柔软的脸颊,百里药师再忍不住终于抱住女儿,他已经是而立之年,不是当年年少轻狂,这个世间已经给了他很多磨炼,已是让他再不敢肆意只敢小心的守着眼下仅有的宝贵之物。

“还好……还好……”

男人抱着不敢相认的女儿,眼泪终于决堤,只是无声的流着,没有人听见声响。

荆向妃虽然恢复了,但是却一直没有醒来,期间可为难了小丫,简直成了荆向妃的小丫鬟,洗澡更衣只有她能做。所幸,小丫是个勤快又善良的,从未在意过这些,每天照顾荆向妃也很开心,因为荆向妃的爹每次都送她很多好吃的,还有银子。

“你的孙女可一点都不像你。”

偶尔的时候,百里药师会与荣老头一起在院子里喝喝酒,聊一聊旧事。

“那可不,又不是我生的,当然不像我。”荣老头喝着酒,回忆道,“这丫头是我五年前在河西捡的,当时那正在发大水,我远远的见一个小丫头在一个木桶里被冲过来,也只是顺手就救了下来,问她叫什么她也不知道,问她家在哪她也不知道,我就寻思这辈子也需要有个人送终吧,就把这丫头带在身边。”

“不如这样,以后你这院子我买一半,我就在这里开个医馆,赚的钱我也分你一半,这养老送终也别为难一个小丫头了,我来吧。”百里药师说着给荣老头斟满了酒,“你不要推辞,您已经救了我两次,我这辈子也未必能报答的完。”

荣老头哼了一声,左腿別到右腿上,整个身体往一边一侧,“我又什么好推辞的,你买了我屋子,我没了营生,你肯定得养我!”

“对,应该的。”百里点点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这些天荆向妃慢慢恢复了,虽然还没有醒过来,只是活着他已经感恩戴德了不敢有别的要求,哪怕昏睡一辈子,她是他的女儿,他也会一直照顾着。

金然的夜晚总黑的很晚,街市上灯火辉煌,附庸风雅也好寻欢作乐也摆都在这纸醉金迷的笙箫中渐渐沉醉。

姜玦掀开马车帘,远远的望了眼华灯如昼的金然,然后又放下了车帘。

“上路!”

相比来的时候,两位皇子的车马又丰厚了不少,护卫也多了一倍,只是行路时却更加小心了。

但愿一路无事到南川。

姜意之坐在另一架马车中,小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不习惯让别人贴身伺候,这些天也都是自己上的药膏,今日便是最后一副了。

大皇子掀起裤腿,白皙的皮肤上除了匾额砸出的伤口,竟还有七七八八的鞭伤,还有烫痕,似乎时间久远已经淡去许多,只有浅白的印记牢牢的刻在皮肤上。

姜意之熟练的给自己敷上药,不甚在意的把衣裤整理好,从金然到南川,大概还有一个月的行程。他突然想起在溪山时路过的那辆牛车,擦肩而过时,他无意中看到车中侧卧着一个熟睡的少女,虽然,没头上包了夸张的纱布,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正是那年曾送了自己两把伞的丞相小姐。

虽然奇怪为何她此时不在南山而在溪山,不过因为四弟也从未表示出来什么,他也不便多言。

当时她睡颜欣然,眼下的处境想必并不困难,那便没什么可担忧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