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每一个字,更似鼓点一样,有力的砸在她心上,让她心思紊乱。
童惜被他看得连心都在发颤,她僵直着身子,头偏开去,避开他的手指。
霍天擎收回手去,视线还是一瞬不瞬的凝在她面上,"庭川这边,我会给他一个交代,你若是觉得难以面对,就把一切交给我。"
"交给你?"
"嗯。"霍天擎的手,握住她因为紧张和不安而拳成一团的手,已经井井有条的安排好一切,"你搬回我那,什么都不要管,剩下的所有其他的事,都由我来解决。"
她还太小,太脆弱。
而他,早已无所畏惧。
所以,她只要呆在他的羽翼下,让他撑起一片天,就好。
他的大掌,温暖有力。童惜的手,缩在他掌心里,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仿佛这只手,能替她遮风挡雨,能拂去心底一直跳跃的惶然不安。
可是,到底,她还是摇摇头。
"庭川那儿,必须我去。"童惜深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这么重要的事,至少要当面讲..."
虽然,真的难以启齿。
可是,当面坦白,接受责问,是她对他最后的尊重。
霍天擎还来不及说话...
"天擎,惜惜,你们赶紧出来!"
正在此时,忽然,黎芸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甚至,带着哭腔。
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童惜下意识看向霍天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恐怕是。"他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先出去看看。"
"嗯。"童惜点头。
转身就要拉开门,这才想起两个人还握在一起的手,微怔一瞬,挣了挣,松开。
霍天擎也没有为难她。
两个人出了偏厅,就见黎芸和霍北城心急如焚的往外走。
霍天擎皱眉,问:"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得立刻去一趟医院。"霍北城脚步微微停顿,忧心忡忡的和两人道。
"医院?"
童惜心里'咯噔';一跳,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看黎芸通红的眼眶,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喉咙口。
"庭川就在刚刚出了车祸..."黎芸的眼泪,怎么都忍不住,她抽噎着,边抹着眼泪,"医院正等着我们过去签字,说是...现在还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童惜双膝一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霍天擎长臂伸过去,扶住她的腰,才将她稳住。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别自己吓自己,不管怎么样先去医院看了情况再说。"霍天擎低语,神色凝重。
他素来不会安慰人。
但是,从他眼里,童惜也读到了他的担心和紧张。
童惜到医院的时候,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向优雅的黎芸,看着丈夫在知情同意书和手术风险书上签字时,几乎昏厥过去。
霍北城搂着她,她头一偏,靠在他肩上,泪如雨下。
霍天擎是其中最显冷静的,代替倍受打击的两位家长,找主治医生详细了解庭川的情况。
童惜靠墙而立,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听着芸姨的哭声,自己的眼泪也快忍不住。
生死未卜,四个字的分量,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
庭川还那么年轻...
紧接着,霍家的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到了。
两位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过来,跟着过来的还有霍凤仪和霍炎之。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车祸?"老太太心疼孙子,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
"妈,您别激动,保重自己的身子。"霍凤仪扶着她,安慰。
黎芸直摇头落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北城面色一样凝重,道:"昨晚惜惜没回来,庭川也跟了出去,我和小芸以为这俩孩子出去谈恋爱,问多了不是给他们添麻烦么?谁知道今天一觉醒来,就被通知来医院了。"
童惜僵立在那,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揪着上衣边沿,骨关节都有些泛白。
她低着头,心虚得不敢抬头。
这副样子,倒惹得霍炎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你们俩怎么做人父母的!连儿子的行踪都不掌握清楚!在学校里念书还好好的,一放假回来就出这种事!"老爷子沉着脸发难。
他们也就霍庭川这么一宝贝孙子,平日里看得比什么都重,原本好好的一好孩子,这会儿却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能不气么?
"爸,这会儿您也别说他们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霍凤仪安抚父亲。
老爷子心气还不顺。老太太又拍拍他的手,安抚了两句。
"爷爷奶奶,你们坐会儿吧。"童惜上前一步,扶了两位老人在长椅上坐下。低敛的眉眼间也有悲伤。
老太太一直抓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手,一样冰凉。显然,大家都一样担心。
"丫头,昨晚你在哪呢?难道不是和庭川在一起的么?"老太太突然问。
童惜被问得心脏一缩,有些不知所措的抬目,对向老太太的眼。
但是...
只是一瞬,她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手心里,浮出一层冷汗。
"昨晚她没有和庭川在一起。"童惜尚未回答,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代替了她。
侧目。
长廊上,霍天擎沉步缓缓过来。
他面色凝重,目光却是定格在童惜身上。那眼神,深邃悠远,带着安抚。
仿佛在告诉她,有他在,不必慌乱。
童惜眸色晃动了下,只觉得他的眼神有种神奇的魔力,一瞬间就让她的心安定了许多。
他走到童惜身边,安抚的与她并肩而立,"昨晚,她回了我那。庭川的事她也一样不知情。"
听他这样的回答,童惜轻轻一震,探寻的看他一眼。
他和自己截然不同,神色凛冽,无所畏惧,仿佛早就做好了一切迎接风雨的心理准备。
但是,长辈们根本不曾有任何其他想法。童惜原本是他带回来养的,回他那儿不过是回家一样寻常。
手术,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庭川始终都没有出来,更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等待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心力憔悴。
童惜垂着脑袋,坐在老太太身边,中午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霍天擎让陈晨送了餐点过来,最后,陈晨又全数提走了。
所有人都没有胃口。
下午,公司里还有重要的事,霍天擎不得不先离开。
可是,除了还在手术室外的庭川以外,还有某个悲伤的小东西,让他放心不下。
他沉步走到她面前。
她亦没有抬头,只安静的等着。霍天擎蹲下身,和她的视线齐平,她无神的眼才和他的对上。
"公司里有急事,我现在必须过去处理。你呆在这儿OK么?"他低声问。
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里,除了陈晨以外,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是蹲着身子,姿态放得那般低的和这个小丫头说话。
"嗯。"童惜浅浅颔首。他的声音,都能让她安心。
"我让陈秘书留在这儿,如果饿了,就让她去买点吃的,知道么?"
"好。"
她再次乖顺的点头。
"有什么事让陈秘书给我电话。"霍天擎说着,握住童惜的手。
童惜陷在悲伤里,没有挣开,手指乖巧的蜷缩在他掌心中。
"好。"她继续轻轻的应了一声。
霍天擎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后,才起身离开。
童惜的手,被放开。
那份包裹着她的温暖,也随之消失。
她有些讪讪的侧目,视线不自觉的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明知道自己这样很可恶,可是,又抽不回来。
等到他彻底消失在长廊里,她才缓缓收回视线,低着脑袋,怔忡的看着自己的手。
事实上,以前和庭川也有牵手的时候。
可是...
那种感觉,却和三叔牵着自己时截然不同...
和庭川在一起,平淡、安静、宁和。
和三叔在一起时,却总是莫名的患得患失,情绪亦是由他牵扯着,起起伏伏。
就连...
身体,也同样被他操控着,连自己都难以克制。
这是三叔所谓的'爱情';么?
她很迷茫,真的不确定。
可是,她却知道,这是一种'情难自禁';。
这种感觉,她不想承认,害怕承认,甚至今天早上从三叔床上下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可是...
骗自己又骗得了多久?
想到这些,她的头,垂得更低,睫毛抖得更厉害,上面沾了一层薄薄的湿气。
如果...等庭川醒过来,她和他说昨晚的事,他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可是,她也真的不忍骗他...
霍天擎刚下车,就被一个少年拦了去路。
霍氏的保安人员要过来拉走他,霍天擎却用眼神示意,让他自报家门。
"我是庭川的兄弟,听说他出了车祸。"来的是漆章。一听说霍庭川被撞得不省人事,脑子一热,就冲这儿来要给兄弟讨个说法。
"找我?"霍天擎随意的打量他,见漆章点头,才道:"楼上说。我只有10分钟。"
漆章也不怕,热着脑袋跟了上去。
吴余森将漆章领进了休息室。霍天擎简单的整理了下自己,换了身正装,才过来见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