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蛋糕上闪烁的微微灯光照着那张让他迷恋至深的小脸。
烛光中,她笑得很美。
很久很久之后的许多年,那个笑脸一直深藏在他心底。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她送他戒指,清甜的和他说'生日快乐';...
他觉得,那一夜,一切都很美。
美得深深的刻在他的记忆里,哪怕就此分离,也永远不会散...
当夜,童惜睡在他怀里,睡得很沉。
可是...
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有母亲。
她似乎很痛苦,蜷缩在阴暗的地上,和谁苦苦哀求。童惜上前,努力的想看清楚母亲求饶的对象,可是,一切都很模糊。
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对方那张脸。
她抱着母亲起身,母亲死死的扣着她的手,苍白着唇央求:"童童,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和他在一起..."
童惜一下子就醒了,额上浮出一层冷汗。盯着天花板,仍旧能感觉到母亲绝望而无助的央求。
明明是做梦,可是,竟是那么清晰,又那么真实,扯得她的胸口闷闷的疼。
"怎么了?"
霍天擎醒了,俯首看怀里的她。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微微皱眉,"做噩梦?"
童惜摇头。
更深的赖进他怀里,贪恋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闻着他的呼吸,听着他的心跳,她的情绪终于和缓了许多。
"我只是梦到我妈妈了..."
"梦到什么了?"
他边问,边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一样,耐心的安抚。
"梦到我妈不答应我嫁给你..."
霍天擎眸色微浮动了下,"如果现实真和你梦里的一样,你会怎么选择?"
童惜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搂得更紧些。
"不要让我在你和妈妈之间做个选择..."他和母亲,对她来说,都一样重要。
一个给她唯一的亲情,一个给她唯一的爱情。
二选一,那太残酷,她做不到。
她的郁结,霍天擎感受得到。
不忍心。
叹口气,安抚的上下轻抚她的手臂,"好,那就不选。那和我说说,除了这个,还梦到什么了?"
"还有...我妈一直在跪着和人求饶。"
霍天擎脸色一变,轻抚着她的大掌也微微停顿了下。
"看清楚,她求饶的对象是谁了么?"
"我是真的很想看清楚,可是梦境很模糊。但我感觉得出来我妈是真的好怕她。"
"为什么会突然梦这些?"霍天擎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试探的问:"你母亲和你提过什么?"
童惜从他怀里扬起脸来,幽暗着神情摇头。
"她没有和我提过这几年的事,可是,我看得出来,她过得很不好。你知道么?周末那天,我看到..."
说到这儿,她微顿。
脑海里,那近乎狰狞的一道道伤口窜出来,让她呼吸收紧。
双目定定的看着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似从他这儿找到一丝力量,才有了开口的勇气,"我妈身上...全部都是伤口...大的小的,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童惜说着,眼眶里隐隐泛出泪来。
很心疼。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谁能这么凶残的在她身上制造这么多伤口,可是,我真的问不出口...我不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
霍天擎擦掉她眼角的泪,"童童,你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知道。"她颔首,"但是,我真的无法原谅这样伤害我妈妈的人..."
霍天擎眸色复杂了些,呼吸微沉。
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住。
如果...这小丫头知道,伤害她母亲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母亲...对他们之间的这份爱情和坚持,她会有一点点退缩,有一点点动摇么?
因为有他在,童惜的情绪很快便安抚好了。
吃过早餐,霍天擎先送她去了医院。因为时间紧张,他没有陪着她上楼。
童惜直接往VIP病房走。
才进去,就见两个看护在忙着收拾东西。偌大的病房里,连漱口杯都被收得整整齐齐。
童惜诧异的看着两人。
"你们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呀?"
两个看护还没来得及回答,连云裳便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坐会儿吧,我和童童说会儿话。"
"好。"两人放下手里的活,开门出去了。
很快的,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童惜和连云裳两人。
"妈,你昨晚睡得不好?腿还是很痛么?"童惜心疼的问,边坐到床沿边,依着医生的嘱咐,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按着她的小腿。
连云裳确实脸色很难看。苍白,没有血色。双眼下,还有厚重的黑眼圈。
她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昨晚妈一直在考虑我们以后的事。"
"我们以后?"童惜抬头看她。
连云裳招招手,"童童,坐妈妈身边来。"
童惜听话的挪到前面去。连云裳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
刚想开口说什么,指尖碰到她无名指上一圈清凉的戒指,她微一僵,"这是什么?"
童惜目光闪烁了下。
"那个..."她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有些心虚的看着母亲,"我...就是戴着玩的,前两天买的。我看同学们都戴着,觉得好看,所以..."
她下意识地撒了个谎。
母亲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希望她还要为自己的事操心。她和三叔的事...等她精神好一点,她一定会亲口说的。
连云裳怎么会不知道童惜在撒谎?虽然两个人分开了这么多年,但是小时后那些小习惯,她却是一点都没改。
她长长的叹口气。
没有立刻戳穿她,只改口问:"童童,如果妈妈出院了,希望你跟着妈妈,和妈妈住在一起,你愿意么?"
"当然。我当然要和您一起住,我还得照顾您。"童惜几乎连思考都没有。
连云裳欣慰一笑。
"可是,你也知道,和妈妈住在一起,不会像以前你在霍家那样。妈妈的经济条件没法给你好生活,也不能让你住大房子..."连云裳很愧疚。
"妈,你别这么说。"童惜轻轻打断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住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觉得幸福!"
至少,她再不是孤儿...
这么多年,她做梦都在想这样的一天。
现在终于能实现,她又哪里会不愿意?
"我现在大学里课程很松动,我可以用课余时间去打工。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加重负担,而且,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连云裳眼角湿润。
"我们童童是真的长大了。"
她欣慰的拍着童惜的手,"那...妈妈今天就出院。"
"出院?"童惜惊讶。
"嗯。妈已经打电话给我问过以前我们那套房子现在的房东了,她说那套房子的房客正好前两天退了租,所以妈想赶紧搬进去。"
"可是,您现在还没好,不能动的呀。"
"没关系,医生也说了,只要在家里好好休养,一样可以恢复。到时候,你继续读你的书,妈用剩下的那些钱请个便宜点的帮工,不耽误你学习。"
"可是..."
"妈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不用再劝我了。"连云裳看了眼童惜,"再说,我们也不能一直都麻烦霍家的人。"
霍天擎对自己的用心,连云裳感觉得出来。
可是,越用心,越叫她心慌意乱。
他所有的用心,明显都是冲着童惜来的。
她一想到老太太昨晚的威胁,心里的恐慌便越来越大。
童惜还想劝。毕竟这时候搬动,并非一件好事,可是,连云裳却是心意已决,童惜也别无他法。
"童童,除此之外,你还得答应妈妈一件事。"
连云裳脸色严肃了些。
"什么?"
"把这个取了!"
她点了点那枚戒指。
童惜一怔。
"妈,我..."
"妈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童童,妈说白了就是不希望也不允许你和霍天擎有任何关系!"说到这,连云裳的语气更加重了些,"妈妈很在意你,如果你也在意妈妈,就听妈这一次!"
童惜手指曲紧。
没有取下,反倒是,握得更紧。
"妈,他对我很好,他对您也好...您腿伤的事,并非他做的,而且,他..."
她极力的解释,想要让母亲对他的印象改观。
那个男人,母亲会喜欢的!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和他断了这层关系,妈理解你..."连云裳声音隐隐发颤。
深吸口气,脑海里都是老太太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也想成全童惜。因为,她太清楚爱而不得的苦楚滋味。
曾经她和童靖之间,受足了霍政罡的磨难,哪里忍心让童惜再来受这同样的苦?
可是...
一想到老太太那些手段,她更害怕。
"如果你真要和他在一起...那便,当做从来没有找到过我!"连云裳下了狠心,说完,脸已经撇到一边去。
痛心的眼泪,打湿了枕巾。
心里,说不出的苦楚。
童惜鼻尖一酸,"妈,您何苦这样逼我?他对我来说,和您一样重要..."
连云裳不准自己心软。
她受了伤,倒不怕。可是,若是害了童惜,这辈子,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连云裳没有再理童惜,只是摁铃叫了护士进来。
护士推了滚动的床,和两名看护一起帮着将连云裳挪到床上。
连云裳将行李抱在怀里。童惜抢过去,"妈,让我来。"
"不用了。"连云裳又将行李拿回去,"你不用跟着妈,回去上你的课吧。以后你还是住在霍家,妈不用你操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