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惜抠了抠沙发,没有吭声。
"柳妈?"
"..."她依旧沉默。
"童惜,是不是你?"霍天擎在那边的声音,稍微和缓了些,不似刚刚那么硬朗。
而后,童惜明显能感觉得出来,他起了身,换了个地方。
"嗯,是我。"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坦然一些。
"有事?"
"也不是我有事。是这样的..."童惜眼珠子转了个圈,转到柳妈身上,道:"就是...柳妈今晚亲自下厨,做了你喜欢的菜,所以...柳妈想问你,你今晚会不会回来吃晚饭。"
"柳妈问的?"
"对啊,当然是柳妈问的。"
霍天擎在那边微微挑眉,手兜在口袋里,从上而下看了眼楼下的车水马龙,目光深远了些,"那你告诉柳妈,今晚我都不回去了。"
今晚,都不回?
"..."童惜沉默,而后,看向桌上的蛋糕,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所以说...
这个蛋糕,也是自己白做了。
"还在听么?"没听到回答,霍天擎又问了一声。
"...在。"再回答,声音已经无力了许多,也沉闷了许多。
"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开心。"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不开心?我挺好的啊。"童惜嘴硬,不想丢脸,还故意扬高声音,"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吃饭,挂了。"
说罢,也不等那边霍天擎再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那电话里的嘟嘟音,霍天擎好一会儿才将手机从耳边拉开。
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他不明白这小东西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他也感觉得出来,她对自己,至少不再是昨晚那么厌恶和抵触。
用柳妈当借口,太撇脚。
小傻瓜。
童惜沮丧的回餐厅去,又哀怨的看了眼那蛋糕,最后默默的让佣人暂时收进了冰箱。
"先生不回来吃晚饭?"
柳妈探寻的看一眼她的脸色,边给她备上碗筷。
"嗯。"童惜默默的颔首。
答得有气无力。
原本的兴致勃勃,到这会儿都被他泼来的一桶冷水给瞬间浇灭。
有够扫兴的。
"难道你没和先生说你准备给他补过生日?"
"...没说。"
"你当然得说啊,说了先生就是有天大的事都会赶回来。"
童惜鼓鼓嘴,"算了,我也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她说着,拿筷子挑着菜懒懒的吃着,没什么食欲。
本来幻想了一天今晚该怎么和他说,既可以和好不再吵架,又不丢脸,甚至连腹稿都打过好几通,可是现在倒好,他直接决定夜不归宿。
真是讨厌!
昨晚他那么虐待过自己,她现在伤口还没好,他就对她不管不顾了...
童惜哀怨的嘟囔一声,嚼菜的力度忍不住加重许多。
晚上九点。
一辆豪车,停在云杉医院门口。
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老太太从车上下来。
今日的她,特意打扮过。
换了套深蓝色的正装,一步裙恰到好处的盖到膝盖下方。鼻梁上,架着一副镶金丝边的眼镜,镜片下那双眼更显得凌厉锋锐。
她提着包,扬着下颔,往医院里走。
司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她一步都没有犹豫,直达住院部的808号VIP病房。
一过去,才到门口,便被护士给拦了下来,"不好意思,这位夫人,医院有特别交代过,没有霍总的通知,谁都不准进病房。"
"让开!"
霍夫人低喝一声,那气势自是十足。
护士年轻,微有些被吓到。但想起医院的特别叮嘱,还是不敢退缩,"您如果要拜访病人,还请先和霍先生联系吧!"
"笑话!我联系不联系我儿子,还轮得到你来指挥?"
老太太斥了一句。
护士一愣,不由得多打量了老太太两眼。
"小姑娘,别不长眼。我们夫人可是霍先生的母亲,她要想进,还不至于轮到你来拦。"司机上前一步,直接将护士挥开了。
护士心里也是有考量的。
看老太太这气势,也知道身份势必不会简单。
她一个小护士,当然是得罪不起的。
她便也识趣的给老太太让了个道出来。
等老太太一进去,她便赶紧跑去前台打了电话。
老太太没有敲门,直接进了病房。
两名看护之一,正伺候着连云裳吃药。
她现在暂时还不能坐起来,吃药的时候得辛苦的扬起脖子尽量吞咽下去。
就在药片和着水进口的那一刹那,门被豁然推开。
她入目的便是老太太那张酷寒冷冽的脸。
连云裳脸色一白,下一瞬,几颗药直接卡在喉咙口,当下呛得脸都红了。
"童夫人,你没事吧?"
看护立刻上前,给她拍着后背。
"咳咳咳"连云裳猛咳了好几次,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双手揪着身下的床单,心底的恐慌表露无疑。
"这位夫人,您..."
另一位看护,也发现了老太太的进入。将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起身,开口。
可是,不等她把话说完,老太太已经切断,命令道:"老宋,让她们都出去!"
"你到底是谁啊?"
看护见对方来势汹汹,猜测肯定来者不善,不肯走人。
司机个子魁梧,一手拎着一个,一把便将她们拎了出去。
连云裳好不容易将药吞了下去,再睁眼,老太太已经咬牙切齿的走到她床边来。
眼底的恨意,像是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烧穿一样。
她警惕的想要躲。可是,如今动弹不得,哪里能躲?
"啪——"一声,老太太扬手,一耳光盛气凌人的扇在了连云裳脸上。
"霍夫人!"连云裳挨了这一下,亦是气得不轻。
一贯温婉的面上,此刻也升起厉色来。
"现在你知道叫我一声'霍夫人';了?"老太太牙关都在发抖,手更是发颤,那股刺骨的恨意染着岁月抹不开的沉痛,"当初当小三的时候,趁我怀着孩子,和我丈夫鬼混,给他生下孽种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个'霍夫人';在喘气?"
"..."连云裳被质问得只字都说不出来。
当初的事,她亦是有苦难言。
可是,无论什么苦衷,当时给霍夫人带来的伤害却也是真真实实,她无可反驳。
"我现在扇你,你就觉得受不了了,可你知道,你带给我的痛,是一辈子的!"霍老太太通红的眼,盯着连云裳,字字句句都带着不甘和岁月沉淀后的痛苦,"你当小三,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杀了我最小的孩子,我一辈子都饶不了你!"
连云裳奋力的摇头,解释,"我真的不是无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当初,她只以为那孩子是被霍政罡抱走的她的孩子,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将那孩子带走。
可是...
谁会想到,某天家里发生了火灾。
那孩子...
连云裳想到那可怜的孩子,亦是悔恨难当,如切肤之痛。
再后来,霍夫人为抱夺夫和丧子之仇,几年后——在她天真的以为可以抛却那些肮脏痛心的过往,和童靖还有他们的女儿童惜过上简单的生活时,霍夫人再次出现,用尽手段给她定了罪。
悄然的以'绑架';和'故意杀人';的罪名将她送进了监狱。
连云裳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在监狱里得到救赎,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到此结束,可是...
进了监狱,她才知道,她的噩梦不过是刚刚开始。
那几年,被人粗暴的摁在墙壁上不当人的撞头,拿烧热的开水从肩膀一路浇下,被推进满是玻璃渣的土坑里...
若不是她一直忍气吞声,想着监狱外的丈夫和女儿,她想她早就死在了监狱里。
但是,那几年的经历,如今想起,还是她不敢回想的噩梦。
连梦里,都会瑟瑟发抖...
"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说,更不愿意见你一眼——我相信在监狱的这几年,你已经熟知了我的手段,所以,你若再一再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你所经受的只会比在监狱里更惨烈!而且..."
霍夫人停顿了一下,眼里厉色更浓,透出残忍,"如果童惜还敢和我儿子有任何来往,我对付的人,就不会只是你!而是她——还有寄养在霍家的,你的宝贝儿子!"
连云裳狠狠一震,眼里满满都是畏惧和惊恐。
不!
不能伤害童童!不能伤害炎之!
连云裳揪着床单,她勉强直起身来,发抖的唇瓣叹出几个字,"我...我走...我马上会走..."
如霍夫人这样手段残忍又手握强权的人,她除了躲,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初霍政罡逼迫之时,她亦像此时此刻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此刻,门,被豁然推开,霍天擎阴沉着脸色进来了。
扫了眼房间内的情况,视线落向一旁的母亲,"妈,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老太太似乎是早料到他会出现,所以脸上一点的意外都没有。只敛了敛刚刚的情绪,平静的看了眼儿子,"你明知道童夫人是我的故人,她既然住院了,你怎么也不和妈说一声。"
霍天擎微微皱眉。
"妈,现在见也见了,想必该说的话也说了。童夫人精神不太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让人送您回去。"
老太太没有多做停留。
她知道,刚刚那些话,连云裳必然是听进去了。她既然经历过,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她转身,沉步走出病房。
霍天擎深目看了眼脸色很差的连云裳,没有说什么,而是沉步跟着老夫人出去。
门一关上,霍天擎先开了口:"妈,以后,还请您不要来这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