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霍天擎草草的回了媒体几个问题。
很快...
那些吵闹的声音,便渐渐消失在手机里。
他明显换了个地方。
"还在么?"
霍天擎问。
"嗯。"童惜赶紧回。"你很忙吧?"
"有一点,不过,从来都是这样,习惯了。"霍天擎看了眼时间,道:"十分钟后,还要去另一个地方。之前排了时间去美国,所以只好把那两天的行程都挪到这两天来。"
"这么忙,会不会旧病复发?"
"应该不至于那么脆弱。"霍天擎道:"别光说我的事,和我说说你的情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刚听你的声音就不对劲。"
"没事。"童惜努力克制要和他全盘托出的欲望,只道:"刚刚...庭川心脏突然不舒服,被送进抢救室了,现在都还没有出来。所以...我很担心..."
这是实话。
可是,也不全然是实话。
"我过来?"霍天擎信了。
"别!你不要过来!"童惜紧张的拒绝,"你不是还有很多行程么?再说...奶奶和姑姑都在这...不管庭川有事没事,我都打电话通知你,好不好?"
霍天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一会儿,才沉声开口:"回来的那天,在洛杉矶我和你说过的话,还记着么?"
童惜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无论以后出什么事,你都得把手给我握紧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谁,都不准轻易挣开我的手。
直到现在,那句话,还犹言在耳。
她,忘不了...
很勉强很勉强的勾起唇,故作轻松的道:"我当然记得。"
只是...
她忽然就不确定,被完全孤立的他们,真的有足够的力量,能拉住彼此,不让狂风暴雨卷散么?
可以自私得,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顾自己的感受么?
"庭川的事再给我电话。晚上我没空,但我会让司机过去接你。"霍天擎不知道此刻她心里的百转千回,给她作安排。
"不用了,一会儿等庭川出来,确认他没事了,我就自己回去。"
奶奶在这,姑姑也在这,童惜知道自己的留下不过是让她们生厌。
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老太太刚刚那些斥责之词。
两个人,又聊了几分钟。
直到,必须要赶下一趟行程,霍天擎才不得不挂断电话。
看一眼电话,想到那小东西说只是想听听自己的声音,唇角,忍不住勾起。
担心庭川之余,又有欣喜。
大概...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挂了电话,童惜往抢救室走。
她过去的时候,老太太正神色凝重的端坐在那。
一旁,是霍凤仪和唐宛宛。
还有...
二叔和芸姨。
原本因为庭川醒过来,芸姨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可是...
此刻,整个人又阴云笼罩,模样令人揪心。
整个抢救室外,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
离得还很远,就能感觉到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童惜到底顿住了脚步...
她没有勇气再靠近一步...
这些人,无论是外面坐着的人,还是躺在里面正被抢救的庭川,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阴霾,都是她一手赐予的...
缓缓蹲下身,她将自己缩在转角的角落里。
一直,蹲在那。
远远等着...
她和三叔的牵手承载着霍家几乎所有人的痛苦...
所以,才会那般沉重...
只要稍稍松懈,便会握不住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
抢救室的帘子,蓦地被拉开。
"出来了!出来了!"霍凤仪唤了一声。
黎芸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医生,我儿子情况怎么样了?他还好吗?平安了么?"
连着问出几个问题,声音,已经哽咽。
童惜也撑着墙壁站起身。
很想很想上前。
却不敢。
只敢偷偷的站在那,偷听。
"虽然暂时保住了生命,但是,情况非常的不乐观。病人是真的再受不得一点刺激,如果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回天乏术。"
医生的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还有...我建议你们尽快动手术,否则病人一直命悬一线。坦白说,他心脏的情况比较特殊,手术成功机率并不大,如果想要加大手术成功率,去美国罗宾斯医院是很好的选择。"
"好,我们知道了。拜托你了。"
霍北城应了一声。
紧接着,霍庭川戴着呼吸机被推了出来。
童惜探头看着。
他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奄奄一息,连呼吸都要借助仪器。
面上的痛苦,彰显出,他每一秒的呼吸都异常的辛苦。
童惜心疼得红了眼眶。
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一群人,朝童惜这边过来了。
童惜转身,躲进门口,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霍庭川惨白的脸,还是从她眼底略过。
她不忍的闭上眼,眼泪终于耐不住,划出眼眶。
多希望,曾经那个快乐、淘气、永远朝气蓬勃的庭川赶紧回来...
童惜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别墅。舒染来电话说为期一周的军训已经完了,明天正式开始上课。
童惜想,这样也好。
庭川已经醒了,她也确实该去安心念书了。
而且,呆在学校里,有舒染陪着,还能交到新的朋友,转移开注意心情就不会这样糟糕和郁结。
她收拾去学校的行李。
柳妈上来帮忙,将一大堆的蜜饯肉脯给她塞在行李箱里,几乎占了大半个行李箱。
"柳妈,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先生知道你喜欢吃这些东西,上次特意买了几大箱回来。再说,你晚上不总是喊饿么,住学校就比不得住家里方便,没人随时给你弄吃的,你带这些过去晚上也能垫胃。"
"这是三叔买的?"童惜问。
"是啊。"
"他不是一直都说我喜欢吃的是些垃圾食品,总是不给我吃么?"
柳妈笑,"先生对你,你还不清楚么?嘴上总是凶巴巴的,可事实上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怔忡的看着那些零食,童惜心情复杂。
被一个人,用手捧着,用心疼着,是甜的。可是,此刻,心里却荡漾着说不出的苦涩。
很晚。
霍天擎还没有回来。
家里缺个人的感觉,童惜只觉得心里都是空荡荡的,让她毫无睡意。
她穿着睡衣,蜷缩在厅里的沙发上。
电视一直在播着电视剧,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能看进眼里。
只让那喧闹的声音充斥在偌大的别墅里,让她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那么孤单。
也就是这时候...
她好希望自己也像舒染那样,有爸爸,有妈妈,有个完整的家...
如果她还有父母,至少,在爱情的抉择上,她可以毫无顾忌,可以拥有自由的权利...
想着想着,哀戚的眼泪不由得沾湿了眼眶。
她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有个虚晃的身影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也看清楚了。
那是妈妈。
她很努力跑上去想抓住她,可是,手指一碰...
那身影就像泡沫一样,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碎得她连心都碎了...
深夜,十点。
霍天擎到家。
佣人替他拉开门,他脱领带的时候,目光一眼就见到了沙发上那蜷缩的小身影。
动作,停顿。
一时间,眼神,柔软了许多。
忙碌一天的疲倦,神奇的,在见到她的一瞬,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男人的动力,大约就是女人。心爱的女人。
"怎么让她睡在这儿了?"霍天擎问佣人。
声音压得很低。
怕吵到她。
"童小姐说要在这儿等您,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霍天擎的目光还凝在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听到佣人的话,深邃的眸子里有暗芒波动。
他颔首,吩咐对方:"去睡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先生。"
对方应一声,便去睡了。
霍天擎将外套随手放置在一旁,光着脚,缓步走向她。
她睡得并不安稳,此刻,好看的眉心一直紧紧皱着,压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哀戚。
霍天擎是心疼的。
18岁的孩子,不过还是花季少女。
她本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每一天沐浴到的阳光。
可是...
终究,他是等不及了。
霍天擎在沙发边蹲下,长指触上她小小的眉头。
凝视那张小脸,幽幽叹出口气。
将她领入了这样痛苦的深渊,是他的错。
可是...
未来,他定不会让她后悔这样的抉择。
"别走..."他的手指,才触碰上她的额头,她柔软的手一下子将他手指紧紧拽住了,"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好怕..."
那细声呢喃,飘渺得似从深远的峡谷传来,幽婉哀伤得叫人难受。
细看之下,她眼角尚有淡淡的泪痕。
心,抽紧。
这可怜的小东西,梦到什么,又梦到谁了?
霍天擎将她从沙发上一抱而起。
好久...
半昏半醒的眸子凝着他。
从惊讶,到难受,到明朗,而后,到眷恋,到安心...
彻底醒了。
她主动的攀住他的脖子,像是找到避风港湾,又像是心底的那股难受终于有了暂时安放得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