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臣听闻,猛地抬起头与萧煦对视一眼,反复道:中毒?如何能中毒?怎么会中毒呢?”
萧煦心痛地看向榻上的尤怜薇,缓缓道:“母妃深居简出,饮食用度皆是一应在宫里,如何会中毒?只怕不是无意与偶然。”
王侍臣心中惊异,抬眸向着小安子道:“太妃之命即是我的命,我要你立刻为太妃解毒。”
小安子跪拜下去道:“小安子无能,小安子还不能判定太妃所中是何毒,眼下只能先用清毒的药物试试看。待小安子回去后细细研查,弄清了毒物源头才好对症下药。”
王侍臣缓缓道:“能给太妃下毒,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来头,你好好查明了罢。只是,眼下,太妃的身子……。”
小安子忙忙道:“奴才先给太妃服些清毒丸,再开些调理滋补的药物用着,一时半会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那毒物断断是不能再误进体内了。”
萧煦急道:“既是不知所中何毒,哪里知道毒物是什么呢?”
小安子道:“奴才斗胆恳请太妃这两日除奴才开的药,不要再服用它药,饮食上也只可多饮白开水,多食稀粥为宜。”
萧煦颌首,向着尤怜薇道:“母妃听清了么?前日里的那些药不可再服了。”
尤怜薇轻轻道:“你等下吩咐了平雪罢,常日里都是她照顾着。”
几人细细嘱咐尤怜薇一翻,督着她歇下了,便提脚往屋外而去。
王侍臣怔怔地走在前头,他刚要跨出门槛,迎面,孙平雪端着朱红梅花茶盘撞了进来。茶盘里搁着几盏刚泡好的茶水,此时茶盘“哐当”一声跌落在地,茶盏应地而碎,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王侍臣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醒了神,他愕然抬起有些怒意的眸子盯着孙平雪,孙平雪早已吓得失了血色,猛地跪拜下去道:“奴婢瞎了眼,冲撞了丞相大人,奴婢罪该万死!”
尤怜薇和萧煦在后头听见声响,忙忙上来。萧煦搀着尤怜薇,尤怜薇瞅一眼地下的孙平雪,再看着王侍臣已然有些湿了的袍服,轻轻道:“丞相有无被烫着了?”
王侍臣抬眸,“那倒没有。”接着,向着地下道:“你叫什么名字?起来罢!”
孙平雪颤颤道:“回丞相大人,奴婢名叫孙平雪,多谢大人不罪之恩。”
一旁萧煦看着碎了一地的杯盏,猛然想起很久前自己来看母妃时,也有一次这样的情景,也是在这门边,也是迎头撞上的。那时,还只觉是自己鲁莽了。
王侍臣看一眼她,神色显然缓和些道:“你是太妃的贴身丫头,行事该谨慎些才好。不过,刚刚是巧合,也不能全怪你。”说着,唤一声“小安子,你将太妃饮食之事和孙姑姑细说一遍罢。”
小安子领命上前,将药丸交与了孙平雪,再细细叮嘱了一遍,也就下去了。
王侍臣回眸深情看着尤怜薇道:“你好好养着,我过两天再来瞧你。”说着,迈开步子向前去。
萧煦用眼光狠狠剜过孙平雪道:“好好照顾太妃,若再有什么闪失,本王决不饶你!”
说着,扶着尤怜薇往寝榻走去。
孙平雪见王侍臣和萧煦离去,提脚匆匆出了长乐殿。
永寿殿中。
吕太后懒懒倚在贵妃椅上,两步开外,孙平雪垂手谨立。
吕太后沉沉开口,“如此看来,他们是起疑心了。”
孙平雪低眉道:“太后早前吩咐奴婢的事,奴婢今日听得一嘴,丞相大人和王爷在太妃榻前果然提到‘北地’二字,但当时奴婢躲在门外,又恐被人发现,因此并未听全。”
吕太后坐起身子,眸光凌厉,道:“不用听全,哀家早就怀疑他们贼心不死。原先哀家只以为那贱人与王侍臣之间不过就是些男女苟合之事,现在想想,老六北上督战之事,以及之后种种,皆与那王侍臣脱不了干系。眼下,哀家既知道了他们的野心,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孙平雪上前一步,轻声说:“太后是要奴婢结束了她么?”
吕太后狠狠道:“不,暂且留着她。哀家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死得更是时候。”说着,略温和地盯着孙平雪道:“眼下,你就按那小郎中的话做,先保住她的命,继续探听王侍臣与老六的言谈,看看他们在北地战事上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孙平雪恭谨应承“奴婢谨遵太后吩咐。”
吕太后站起身子,孙平雪跨步上前双手搀扶着她。
吕太后走至一黑漆葵纹紫檀矮桌边,拉开小屉,取出一个赤金掐丝手镯交给孙平雪道:“丫头,这个镯子你收着。”
孙平雪猛地跪于地上道:“奴婢惶恐,奴婢怎可收如此贵重的东西呢。奴婢的娘亲得太后垂怜,奴婢为太后效命理所当然。”
吕太后和蔼一笑,伸手扶着孙平雪道:“傻丫头,你娘亲为哀家梳了几十年的头,这情分有多深厚呢。你虽是为奴为婢,但哀家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手镯你收着,等进宫期满,哀家放你出宫去,到时寻个小子嫁了,这就算哀家赏给你的嫁礼罢。”
孙平雪听闻这翻话,早已铭感五内,泪流满面地磕拜下去道:“奴婢多谢太后的垂爱!”
孙平雪站起身子,吕太后又细细叮嘱了她一翻,才着她告退,出了永寿殿。
夏末的夕阳已然褪去了热力。此时,西边一片灿烂。
孙平雪走在永乐宫蜿蜒曲折的幽静甬道上,她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悲是喜。太后对娘亲及家人恩重如山,太妃对自己也是极好的。但帮着太后谋害太妃,这是早在她进宫之时就已注定的宿命。然而,此时,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进了长乐殿,小侍婢棠儿慌慌上前道:“姑姑这是去了哪儿呢?奴婢们都快要将永乐宫的地翻过来了。”
孙平雪含笑看一眼她,“我到太医院让他们备了太妃的滋补药来。”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可是太妃找我了?”
棠儿道:“可不是么?太妃说想吃绿豆粉糕,而且还必须是姑姑亲手做的,奴婢们做的她一概不吃呢。”
孙平雪笑笑,“绿豆清热解毒,正宜太妃食用。你们先浸湿了绿豆研磨去。”说着,掀起帘子进了玉清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