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日柳姨娘便迫不及待的在早晨给夏夫人请安的时候,当着府里众人把管理中馈的对牌和账册交给了瑾淑。厅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闪烁,心思各不相同。
瑾淑有些忐忑的瞟了瑾卿一眼,咬牙还是接过了对牌和账册。
瑾卿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无奈又有些恼怒。
夏夫人和瑾玲等虽没当场发作,只是笑容敛了下来,眼里不时滑过许多的情绪。
王姨娘和瑾环依然笑颜如花,只是眼里的幸灾乐祸掩都掩盖不住。不时的看看这个,瞟瞟那个,也不知她们究竟实在看谁的戏
柳姨娘见瑾淑接过了对牌等,忙唤了魏大娘带着府里的管事娘子上来相见,又一一介绍了各司其职,便笑意冉冉的抚着大肚子告退了。以后几日,有时候竟来向夏夫人请安都推托说行动不便,竟想淡出众人的视线。
瑾卿见柳姨娘走了,也叹了口气,淡淡的向继母告退。也不等瑾淑,径自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瑾淑心知瑾卿心里恼怒,只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也只好咬牙带着众管事媳妇去偏厅处理府里诸事。
夏夫人唤住瑾淑,笑道:“府里诸事繁杂,你要小心谨慎,若有处理不下来的你可以来问问我!”说完便紧盯着瑾淑不放。
瑾淑福了一福,心里知道这是继母再向她要权,笑着说:“淑儿自当谨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会多请教长辈的。”
夏夫人眼睛一眯,狠戾之光瞬间闪过,笑着点点头。
王姨娘捂嘴笑道:“大小姐心细如尘,自然会打理的妥妥当当的。我们也无需过多担心。”
瑾淑对她淡淡的点了点头,就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王姨娘见瑾淑渐渐消失在眼帘,也笑着向夏夫人告了退,带着瑾环也扬长而去。
夏夫人咬牙坐着,半晌无语。
瑾玲挥退屋里伏侍的众人,留下心腹看着门口,便回头道:“我们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的好。这次窦瑾淑自己要站在风口浪尖儿上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夏夫人阴测测的接口道:“本想暂时饶了她们姐弟,却自己送了上来,就别怪我们心狠。”
“可恨我们现在所用之人太少,这次定要好好的谋划谋划,一箭双雕才最好!”瑾玲道。
“柳氏打的好盘算,她以为交给瑾淑这个黄毛丫头便能保她生存平安?女人生产的时候什么不能发生?她防得了么?”夏夫人眉一挑,招手让瑾玲和瑾漾凑过来,母女三人便在一起细细的谋划起来。
瑾卿木着脸坐着车先去店铺里看了生意,又见了陈庄头派来的管事。心里虽恼恨大姐的不听劝告,但究竟不能放心,只好又带着仆众赶回了窦府。
待回到淑德院,却被告知大小姐还在偏厅处理府里诸事,并没有回来。瑾卿翻了个白眼,赌气回到了楼上,并吩咐用膳也在自己屋里。
瑾淑初次接手,又要熟悉府里的运作,又要威慑府里的管事和下人,又要照顾好府里诸位主子,硬是忙的昏天黑地。每日卯时起床,直忙到戌时才能归屋,待梳洗完毕,早累得倒床就睡。竟把一切都抛诸脑后,难里还顾得上瑾卿?
瑾卿又气又恨又无法,只得吩咐黄芪多加注意,多费些银两也不怕,务必要把府里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
窦府在瑾淑费心着意的打理下,竟比柳姨娘管时还要规矩。瑾卿冷眼旁观,只觉得非常不安,因为府里太安静太平常了。夏夫人等人竟像没事人似的,除了按照常例请了城西道庵的道姑来说法外,竟连一个外人都没见过。瑾玲和瑾漾每日不是陪夏夫人说说话,就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绣花。府里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这样暗流汹涌的日子直到柳姨娘临盆前几日,柳府派了王妈妈带着几个媳妇子过来帮忙才被略微的打破。
夏夫人见是柳府送来的媳妇子,阴阳怪调的说了些酸话,也并没有多加刁难。王姨娘只去春红院里见了一见,口里称“避讳”竟连礼物都没有送出一样。
瑾淑暗暗放心,以为她们被自己滴水不漏的防御措施吓退了。瑾卿却并不乐观,这样的情形不是大吉就是大凶。
柳姨娘也暗自心惊,眉头不展的在脑里想了诸多,也没找出一个破绽。柳府来的媳妇子在王妈妈的带领下在春红院里伏侍着自己,连多话都没有说一句。能近身伏侍自己的除了艾菊和海棠就再没有其他人。以前管理中馈时多添的人手都借着种种缘由打发了出去,如今能留在春红院的人都是自己能信得过的。稳婆早已经找好,为了防止柳府对自己不利,这稳婆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喜钱给非常丰厚。可怎么就如此让人惴惴不安呢?
日光匆匆,转眼七八日过去。这日早晨,还未等柳姨娘起床,外间就吵吵嚷嚷起来。柳姨娘今日最怕起了什么风波,忙叫艾菊出去问清楚。
艾菊出去了一趟忙忙慌慌的又转了回来,道:“大姨奶奶快起来吧,六小姐的乳娘扭着柳府来的一个媳妇子闹呢!听说今早六小姐又吐又拉的,不好了呢!”
柳姨娘闻言唬了一大跳,六小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虽说只是个女孩,但她那做母亲的心在听闻女儿生病的时候还是焦虑了起来。柳姨娘来不及想其他,忙扶着艾菊的手就去了西厢看六小姐瑾珂。
刚进屋,便闻着一阵酸味,抬头便见小瑾珂吐得一双小眼睛都翻了白。柳姨娘顿时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一叠声的喊请大夫。
待大夫来过后,说是食用了不洁的食物,又开了药,并叮嘱这几日多喂些盐开水,吃食清淡些,便离开了。
这厢大夫刚离开,柳姨娘便大发雷霆,传来了事关的一干人等,开始审理事情的由来。
先是瑾珂的乳娘哭诉道:“昨晚儿六小姐用完了晚膳,奴婢正带着六小姐玩耍,想着消消食才好哄睡六小姐。不想王姐姐带了些南瓜饼子来瞧我们六小姐,又哄着我们六小姐多用了几块,奴婢也劝了几回,可六小姐爱吃的很。不想,今早六小姐便又吐又拉起来,奴婢想了许多的法子都没有止住。”说到这里,那乳娘便伏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被瑾珂乳娘唤做王姐姐的媳妇子忙跪在地上,道:“昨儿个中午奴婢做了些南瓜饼子被张乳娘瞧见,说了句六小姐爱吃,又央奴婢晚上多做几个带给六小姐当点心。晚间,奴婢便带了些南瓜饼子过去西厢。但是,奴婢走的时候六小姐只用了两块!还请姑奶奶明察。”
“若不是你那南瓜饼子有问题,我们六小姐今早怎么会这样?”张乳娘呛声道。
“那南瓜饼子奴婢们都有食过,并没有任何问题啊!”那王氏媳妇子道。
“谁知道你拿过来的是不是你们吃的那些!”张乳娘留着眼泪大声道。
此话一出,王妈妈带来的媳妇子们全都露出愤怒的表情瞪着张乳娘。
“人心隔肚皮!说是为了我们大姨奶奶,谁知道你们来安的什么心思?忙没见你们帮上,反害了我们六小姐!可怜我们六小姐才两岁,竟被祸害成这个样子!”张乳娘说到这里早已忍不住捂住脸低低的哭了起来。
王妈妈听了张乳娘这番话早把眉头皱了起来,又瞟了眼柳姨娘越来越阴森的脸,心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张乳娘,你口口声声说是王氏故意害了六小姐。可有其他明确的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六小姐的吃用一向不经外人的手,都是我们西厢的四五个人亲自在小厨房里做的。除了今日王氏带来的南瓜饼子!”张乳娘恨恨的瞪着王氏媳妇子道。
王妈妈皱了皱眉头,心里绝对信任自己的亲侄女。那么此事,除非是意外,不然就是张乳娘在撒谎!但张乳娘为什么要撒谎呢?王妈妈心里一转,便有了答案:那便是要赶走自己这些人!
想到这里,王妈妈皱眉看了看柳姨娘,心里不确定起来。若自己把这番话说给柳姨娘听,她未必相信。相反会更加怀疑自己和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但不说,便掉进了夏夫人的计里。
王妈妈叹了口气,心里默了默,也没说话,只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眼里闪烁着令人不明白的光。
柳姨娘心里将信将疑,她知道她应该相信柳府派来的人,只是张乳娘是她一手挑选的人。况且,张乳娘的男人和孩子都在自己的手里,她实在没可能会胡说。
柳姨娘看着地上跪着的王氏,心里想着张乳娘才刚的话,怀疑的种子在心里开始发芽。柳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这是个男孩儿,或许,柳府为了窦廷翰会趁此机会除掉自己!毕竟任何人都没有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可靠,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