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卿好奇的向外看,只听见有个温柔的女声问外间的丫鬟:“夫人可起了?昨晚上睡的可好?夫人操持家里中馈,日间辛苦。你们要好好的服侍,万不可粗心大意了。”
随着话声落下,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抬脚进了屋子。只见这女子凤眼微挑,隐隐藏着厉害;柳眉细细的斜飞入鬓;小巧玲珑的鼻子下面有张似喜非喜的樱唇,逢人便带三分笑;肤质白皙,笑时脸颊上有着浅浅的梨涡两枚。身上穿着淡橘色底子上绣着橘色花纹的长袖短袄,袖口施白色袖缘;下穿一个素绿色的百褶裙,裙底嵌一褐色缘边;上罩一件淡紫色的背子,领间别着一个银色的纽扣;头顶盘着发髻,插有翠叶银花等首饰,耳戴银镶珍珠葫芦形的耳环。
瑾卿正好奇的看着,瑾淑已站起身来,微微点头示意。这王姨娘忙抢先一步对瑾淑、瑾卿和廷翰福了一福,口里问安道:“二少爷、大小姐、五小姐早安。不承想少爷小姐们来的这样早,早知道我该更早些来伺候着的。来得这样早,晨寒露重,少爷小姐们还应多穿戴一些,注意着身子才好。”
瑾淑微笑着坐下说:“有劳姨娘记挂了。”便不再多说一字,端茶自饮了。
瑾卿好奇的看着,再转头看着纹丝不动喝着茶的廷翰,心里有点明了。貌似在古代,男子地位比女子高。对着父亲的小妾,同样的是嫡子女,大姐和自己要站起身来迎接,但不必行礼;而儿子可以不用理睬这些的。而且,在这正房夫人的屋子里,她们做为子女的可以坐下,姨娘就必须站着,哪怕夫人并没有到来。
真真是不能错一点儿的规矩呀!不过,看瑾淑对她那种客气疏离的态度,再联想到听来的这个王姨娘的来历。心里不禁明白这个王姨娘也不是个省事儿的,只是长得还真是漂亮。正胡思乱想着,又听外间丫鬟通报:“柳姨娘到了!”
瑾卿这才想起,为了她撞头的事儿,大舅舅说是送了母亲的妹妹进来做妾,自己当时还很是震惊、鄙夷了的。这个柳姨娘该是她了吧!
才想着,就看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穿着水红色崭新绸绫长袄,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女子走进了屋子。淡粉定妆,显的五官精致;粉面桃花,更透似水柔情。只见这女子婀娜多姿的走来,真是行动好似风扶柳,面如芙蓉笑含春。风情万种,既有女孩子的清纯,又有少妇的妩媚!待此女走近看时,只觉的眼睛细而亮,眼角微微下垂,露出一抹厉害。此时倒是笑得极和气,由着丫鬟扶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瑾淑拉着瑾卿站起迎了上去,微微福了一福,口里称:“姨娘来了!”
柳姨娘忙虚扶了一把,笑容满面的说:“这么早就来了?可注意了身子,这天早起还是寒重的!该让丫鬟多给你们穿件衣裳才好!”又转头看着瑾卿笑着说:“这可就是卿儿了吧,身子可好些了?想用什么吃什么,只管来找姨娘。”
瑾卿又轻福了一下,口内说:“谢谢姨娘挂怀!以后少不得来劳烦姨娘,到时候姨娘可别嫌我烦!”
柳姨娘佯怒道:“一家人有何需用‘谢’字的?可别和姨娘见外!按说,我还是你们的姨母,自是更加亲热才对,以后可不许和我客气才好!你若能来,我求之不得,那里会烦呢?你只管来,姨娘必准备好吃好玩儿的扫榻以待!”
才说到这里,只听扑哧一声笑,王姨娘插嘴说:“柳妹妹可不能提‘姨母’二字!即入府来做了姨娘,就是各位少爷小姐奴婢!大小姐和五小姐对奴婢行礼怕是不合规矩吧!妹妹竟也受得?!”
瑾卿姐妹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柳姨娘冷哼一声,说:“怪不得外间的人总说要大户人家和书香门第人家出的小姐才是知礼的!我以为寒门小户人家的姑娘虽然不如大户家的小姐一般知书达理,总懂得基本的规矩礼仪吧!原来,我竟错了!哦!不,王姐姐以前的出身还真是让人说不出口,竟连寒门小户也是比不得的。怪不得不懂得这些个规矩!妹妹只是疑惑,难道夫人都不教得吗?”
一席话说的王姨娘的脸色一阵儿红一阵儿青,气冲冲的要说什么。哪知柳姨娘接着又说道:“王姐姐以后别说这是我们府上的规矩!你错了不要紧,毕竟大家都知道你出身不好,只是不要带坏了少爷小姐们,连带坏了我们府上的名声!妹妹今儿个就教教你。这大户人家里最重‘孝道’,父母屋子里的猫儿狗儿尚且金贵,要礼让爱护!何况是父亲的妻妾?!懂事儿知理儿的少爷小姐们看到父亲的姨娘们,总是会问好的。总不成,王姐姐想让我们府上一大家子都跟着没规矩不成?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说完,柳姨娘一边拉上瑾淑,一边拉上瑾卿,进屋坐下。便只管和瑾卿三姐弟亲热的聊着,仿佛忘了还有王姨娘这个人!
王姨娘听见柳姨娘提及她的出身,气的青筋直冒,只恨无法辩驳!硬要说出身,还真没人敢和柳姨娘相比较,就是夏夫人也是不及她的。王姨娘更是不堪一提。只是王姨娘的出身一直令她讳莫如深!所以,府里上下人等无事儿都不拿这个来说嘴。偏今日被柳姨娘在大庭广众下嚷嚷了出来!更是让王姨娘觉得四周的丫鬟婆子们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她的出身**!王姨娘且羞且怒,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彷佛要燃烧起来!
本来今日王姨娘突然对柳姨娘发难是有原因的:一来,柳氏出身大户,虽说是个庶女,到底还算是大户家的小姐。这一点最像一根尖刺插在王姨娘的心中,让她觉得寝食难安!每日里看到柳氏都仿佛在提醒自己出身!让人恨的牙痒痒。二来,柳姨娘的陪嫁甚多。平日里穿戴和使用都是顶好的物件儿。看着实在令人眼红又嫉妒;三来,王姨娘实在是小觑柳姨娘一个新入府的,能在府里有什么势力和声望?还不是任由自己戳圆捏扁?!谅她还不敢与自己作对。如若现在不把她踩在自己的底下,日后怕不好对付;四来,大家都知道夫人对这个柳姨娘十分不满,如果自己借机发难了柳氏,定能讨好夫人,也好得些个好处。本着这些个原因,才有了今天这出。却没想到欺头没占到,反倒被人教训了。
王姨娘越想越不甘,于是对着柳姨娘的背影呛声道:“妹妹只管说姐姐的不是好了,作何要硬生生的扯上夫人?!”
柳姨娘结果丫鬟递给的茶盏,抹了抹茶沫,轻抿了一口,慢悠悠的回说:“姐姐这句才叫人笑话!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妹妹今儿个是明白了!大家伙儿都听听,我什么时候说了夫人什么?哦!想必姐姐是想拿刚才我问姐姐的那句:‘难道夫人都不教?’来说事儿吧!呵呵,不是我说姐姐!先不忙说夫人是教了,而姐姐没把夫人平日的教诲放在心里。就算是夫人没教,或是因为夫人平日里管着这偌大的一个府里上下,忙忘了也是有的。难道姐姐就不能为夫人分担?自己让妈妈们教也好,找书看看学着也罢,总该学学规矩!不能一出什么事儿就往夫人身上推诿吧!”
“你胡说!明明才刚你说了夫人出身不好!”王姨娘气结!
柳姨娘啪的一声把茶盏重重的摔在茶几上,厉声呵斥道:“王姐姐!我重你先我入府,叫你一声姐姐!可没有说你可以任意血口喷人!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好厅堂里众人皆在!不然真被你污蔑了我,传了出去,我就是死也辩解不清。我与王姐姐何来如此大仇,值得王姐姐如此对我?”
王姨娘话出口就知道不好,但无奈柳姨娘接口太快,让她来不及回环一下。顿时被柳姨娘训斥的喃喃无语。
偏柳姨娘还冷笑着说:“据说王姐姐也是识得几个字的,也该懂些礼才是。怎么青口白牙的污人清白,也不陪个不是?不陪也罢了,我只当王姐姐粗糙,我自是不会与你计较,便原谅了你又有何妨?可是王姐姐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着分寸!别丢了我们府上的体面!”
一席话,气得王姨娘面红耳赤,指着柳姨娘只能:“你,你,你。。。。。。”的,说不出其他话来。
柳姨娘见她气成这样,冷哼了一声说:“看着时辰不早了,夫人也该来了。王姐姐也别‘你、你、你’的‘你’个不停,还是消停些罢!”说罢,自坐在椅子上端茶自饮。
瑾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见瑾淑丢过来的白眼,忙捂住嘴。
看柳姨娘和王姨娘起了争执,丫鬟、婆子们通通俯首贴耳的站的规规矩矩的。看似老实无语,其实每个人的耳朵全都立了起来,认真的听着,生怕漏听了什么。这个八卦可是不得了,新来的得宠姨娘和老牌姨娘的首轮大战,这个噱头可以拿出去和姐妹们好好显摆显摆,且不好玩儿?且不风光?一想到姐妹们羡慕崇拜的眼光,只觉得小宇宙都要爆发了!心里狂喊:“打起来!打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