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玲看瑾漾败下阵来,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开口说:“昨儿听张妈妈说五妹才把《女诫》交给了父亲,今儿就想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这女诫怕是白抄了。”说完眼带挑衅的看着瑾卿,巴不得瑾卿能再闹出点什么来才好,说不定这样父亲就能把她打发去祠堂。若能看到她那张酷似柳夫人的脸上布满委屈和泪痕,才能让她那颗曾在柳夫人面前卑微过的心好受一些。
却不想,瑾卿只是抬了抬眉毛,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依然挂着那种漫不经心的微笑说:“二姐这句话,五妹不懂。我给了谁下马威?是怎么给的?我竟不知道?话说回来,五妹怎敢使什么下马威?这女诫我抄了三个月,最有感悟的就是说姐妹间的友爱之情。再联想到我们家这些个姐妹间的关心、关怀,真是深有感触。说来,五妹还应该先在这里谢过二姐、三姐和四姐这些年来的‘照顾’!五妹时刻不敢或忘!我就疑惑,难道二姐没学过女诫?对此毫无感触?”说完,瑾卿嘿嘿冷笑了两声,说:“好在厅里还有些人在,不然五妹就真被二姐冤的有口难辨了。”
瑾玲被噎的倒吸一口气,冷笑一声说:“五妹看来真是好了,说话不仅利索,还成套成章的!放肆的很呀!”
瑾卿哈哈一笑,说:“‘放肆’这样的‘大事’五妹怎么敢做呢?只是有感于二姐、三姐和四姐平日里对五妹的关心之情,抒发一下感想而已。再说,在这么多姐姐妹妹、婆婆妈妈‘真心实意‘的连番关怀下,五妹还真不敢病得太久。不然辜负大家的关心是小,劳烦大家成天价的这么记挂着,万一思虑过多伤了身子,岂不是五妹之过?”言毕似笑非笑的看着瑾玲。
瑾玲刚要厉声反驳回去,就听到瑾淑轻轻的咳的了一声,对着瑾卿嗔道:“身子还没好全,就那么多话!歇歇罢!”瑾卿欠身答应了,学着瑾淑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得规规矩矩,心里却在腹诽:刚才明明看到大姐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的。
耳朵却也不放过瑾淑接下来的话:“要说,姐妹间也该相互关心着。但,怎么着也要注意分寸!大家都大了,像打打闹闹的那些个不文雅的行为还是收起来了罢。免得传了出去,外人且不说是我们没规矩,只是说父母没教养好我们,就是我们的大不孝。况且,我们是亲姐妹,做什么俱是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事儿。若谁传出了不好的风评,众人皆得不了一个‘好’字。我们均要以此为醒,切不可做出有违闺训的事儿来。”言毕,眼睛扫视一番便低头继续饮茶。
听瑾淑说的前半段还没什么,到了后半段,大家都坐不住了,只得站起身来听大姐的训诫。瑾卿心里偷偷的乐着:“看来规矩也不是全都不好,全看这么使用了。像这样,长姐训词,小的就必须恭敬的听训,就不错的很!哈哈!”所以,一等瑾淑说完,瑾卿忙大声的回了一个:“是!谨遵大姐教诲。”并福了一福,心里乐开了花。
见瑾卿都行了礼,瑾玲等虽不乐意还是一边行礼一边低低的答道:“是!”待站起身来,瑾玲等恨恨的瞪了瑾卿一眼,转身回了座儿。瑾卿才不管她们有多少眼镖射过来,一个人在那里自得乐着。直到瑾淑斜了她一眼才忙止住,规规矩矩的坐好。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连服侍的丫鬟婆子都把呼吸声放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谁似的。只是这安静也没维持多久。就听得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回说:“夫人出来了!”说完,便恭敬的退到门边垂头站好。
闻言,大家悉数站起身,貌似恭敬的站好。
夏夫人在张妈妈的搀扶下慢慢悠悠的从内室走了出来,坐上了主位。待她坐好,众姐妹福下身并去齐声问安。夏夫人虚抬了抬手说:“罢了,坐下吧!”众姐妹告罪坐下。
王姨娘忙走上前去,先给夏夫人跪下请安说:“婢妾给夫人请安,夫人昨儿晚上睡的可安好?”夏夫人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她站起来。王姨娘站起身,忙接过张妈妈端茶递水的活儿,站在夏夫人座位后面伏侍着,嘴里还说着:“夫人良善!不要婢妾那么早就来伏侍夫人起床更衣,可叠被盥洗什么的,也该吩咐婢妾才是。不然,婢妾心里总是感到羞愧和不安的!”王姨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似怨似泣的继续说:“夫人如此宽厚!但婢妾不能不知高低贵贱,拿夫人的宽厚不当一会儿事儿!规矩还是让婢妾立着才好!”夏氏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说:“知道你恭敬,但现在还不需这样,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吧。”王姨娘忙恭敬的答道:“是,婢妾听从夫人的吩咐。”
瑾卿听的鸡皮子疙瘩掉了满地!正在打冷噤,双手互搓手臂的时候就被瑾淑拉了起来。
原来,瑾淑见王姨娘说完,乘此想让瑾卿认错完事儿。
瑾淑恭敬的低头对夏夫人说:“前段时间,五妹在屋里反省自身,已知自己错在那里。今天特来向母亲认错,请母亲责罚。”说完瞟了瑾卿一眼,瑾卿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难捱也只能捱!
无奈,瑾卿只得跪下去,向夏氏认错道:“请母亲原谅女儿不孝。”
夏氏看着下面跪着的瑾卿,心里百感交集,有心给她一个好看,又想起昨儿个晚上老爷再三吩咐过的话。只得勉强自己忍下心头的火来,心里反复强调和提醒自己:“此时不是惩处此人的时候!”但真就如此放过了这个人,心里实在是极度不甘!
夏夫人心里正天人交战,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只瞪着下面跪着的瑾卿咬牙切齿,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瑾卿左跪右跪都没见夏夫人说个什么,就这么让她跪着,心里渐渐有些不耐烦,心道:“还想玩儿什么幺蛾子?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看我这次换个方式和你闹!”
见此情形,瑾淑眉头微皱,只紧盯着瑾卿,怕她又不管不顾的闹腾。
瑾玲和瑾漾,却觉得解气。一个想:窦瑾淑,你只能让我们对你福上一福,答个‘是’罢了。我们的母亲却能让窦瑾卿跪着不能起来!哼,看你还怎么牙尖嘴利!
另一个想:看你以后还敢打我?母亲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可以罚你长久的跪着,还不能说个‘不’字!若你们以后还敢惹我,我必叫母亲狠狠的罚你们!
过了好半晌,只听张妈妈微咳了一下,夏夫人终于回过神来。收回直直看着瑾卿的眼神,勉强说道:“这次倒也就罢了,下次再这么着不尊父母、不爱姊妹,定不轻饶!起来吧!”
瑾卿咬咬牙,憋声答道:“谨记母亲教诲!”站起身来,垂下眼帘,极力控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和想掐死夏氏夫人的眼神。
瑾淑轻吁了一口气,拉了瑾卿回到座位坐下。眼带安慰和鼓励的看了瑾卿一眼,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今日的表现。
瑾卿对瑾淑微微笑了笑,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儿。两姐妹又继续端茶,慢慢的喝着。
瑾漾看事情处理完,洋洋得意的走上前,挨着夏夫人坐下,挽着夏夫人的手问:“昨儿听说父亲差魏大管家送进来几匹轻绡?这夏天怪热的,我想做几件夏裳,母亲就把轻绡赏给我吧!”说完,不停的晃着夏氏的手撒着娇。
夏氏宠溺的拧了拧瑾漾的鼻子,笑说:“看把你馋的。你父亲说了,过几天还送进来几匹软绮,一起给姑娘们做夏天的衣裳,你且等等,万一看到后面还有好的,且不又找我闹腾?我可受不了!”
瑾漾开始听说还有软绮送进来,喜得不得了。又一听说都有,就不高兴了。趴在夏氏的肩膀上嘀嘀咕咕:“怎么她们也有?她们也配?用点葛布就行了嘛!再说她们母亲给她们留下那么多财物,还来和我们分东分西的。”说完用眼白了一下瑾淑和瑾卿。
夏氏拍了拍瑾漾的手,小声的说:“是你父亲决定的。不过,到时候谁的好点谁的多点,还不是我说了算,你计较这个做什么?”瑾漾听完瘪瘪嘴说:“就不喜欢和她们一起!”夏氏闻言笑嗔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话虽然说的小声,但屋子里实在太静了,大家都听的清楚。瑾淑怕瑾卿再做出什么来,一直非常警惕着瑾卿的举动。可喜的是瑾卿一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眼皮子都没有抬动一下,脸上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瑾玲听后得意的一笑,心道:“任你们以前有多么威风,如今还不是看我们母女的眼色过活。”想完,轻蔑的看着瑾淑两人,冷哼了一声。
瑾漾得了母亲的承诺,兴高采烈的跳下来,对瑾玲说:“二姐,我们请李二娘家的成衣铺子送最新的夏裳款式来让我们选可好?”
瑾玲闻言,眼珠转了转,便转头对着着瑾环说:“三妹妹也该添置些夏裳了,去年就看你有两件儿夏裳有些短小了呢!难为你平日凡事都让着瑾漾,这次也定让母亲给你多添置几件才好。”说完瞄了瑾卿那方一眼。
瑾环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忙止住,笑着回答:“劳烦二姐姐想着,这些个事儿自有母亲做主,况且还有二姐姐和四妹妹帮我拿主意,三妹听从便是了。”
王姨娘也忙陪笑道:“可不是,三小姐常说‘夫人是最慈爱不过的母亲;二姐姐和四妹妹是最友善不过的姐妹了!’况且,二小姐和四小姐的眼光和见识是其他人不能比的,选得样式必定是好!我看呀,这次也同样要劳烦二小姐和四小姐帮着三小姐了。”
瑾环微微红着脸,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亲身母亲向瑾玲和瑾漾奴颜婢膝的套着近乎,还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瑾淑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自己的茶,也不知她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瑾卿对瑾环和王姨娘的作态很是鄙视,心道:“人不知自强,只苟活在他人的鼻息底下,最终只能变成狗奴才!至于,给不给我们做衣裳,我还真不介意。嗟来之食,不要也罢!若因这个就想打击我,我倒还真让你们小看了!我呀,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想毕,冷笑了一声,转头并不理会她们。
瑾玲见瑾淑和瑾卿没有任何表情和行为,也觉无趣,遂丢开手,自喝茶吃点心去了。唯有瑾漾还在没心没肺的和瑾环嘀咕着选什么款式才好。
众人淡淡的坐了一会儿,见夏夫人没有其他吩咐,相继告辞退了出来。
刚走出夏夫人的院子,瑾卿见瑾环陪着笑像个小狗似的跟在瑾漾和瑾玲的后面,嘴角一勾,快赶了几步追上瑾环,猛的贴在瑾环的耳边飞快的说:“别人赏的穿着可还舒坦?奴颜婢膝的样子,竟是摇尾乞怜的小狗!是我宁可死了!”说完猛的向后倒去,不知道的人看着竟像瑾卿被瑾环狠狠的推倒在地。
瑾环被瑾卿的话触到内心最卑微、最敏感的位置。被激得满面通红,眼里既有委屈又有屈辱还有不甘,只能指着瑾卿“你,你,你”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瑾卿倒在地上,双眼里蓄满了泪,抬着一张小萝莉的脸,只喃喃的说:“三姐,别打我,我不是故意撞着你的!”
瑾淑忙扑了过来,摸着瑾卿疾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哪里摔着了?”
瑾卿回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瑾淑,猛的抱住瑾淑,只听哭声闷闷的从瑾淑怀里传了出来。瑾卿一边哭一边在瑾淑耳边低低的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瑾淑一听便明白过来,心里既好气又好笑,面上还只能做出很气愤的样子,抬头责问瑾环道:“五妹还这样小,你竟也下的了手去?就算她有什么不是,你做姐姐的也该担待了才是!你这样推她,万一有个好歹,父亲岂会轻饶了你!”
瑾环被瑾淑这么一说,委屈得不行,目瞪口呆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我”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瑾玲和瑾漾看后面闹开了,忙走回来看,只见瑾淑抱着倒在地上瑾卿正责骂瑾环。一看就认为自己明白了,定是瑾环又在背地里对瑾卿下了手,那愚蠢的两姐妹又只能在嘴里骂骂罢了。于是轻蔑的看了瑾淑两人一眼,拉着瑾环说:“走吧,理她们作甚?!”
瑾环回头望着瑾玲和瑾漾说:“不是的,我没有推窦瑾卿!是她。。。”话还没说完,瑾玲不耐烦的打断道:“谁说你推了?有谁看见?她们要闹自闹她们的,我们这就走吧!”说完转身就走。
瑾漾自以为得计的捂住嘴笑着,叫丫鬟拉着瑾环也走了。
等她们走完,瑾卿才抬起头狡黠的一笑,撑起身来,拍了跑衣服上的灰,拉着瑾淑说:“我们也走吧!”
瑾淑没好气的点了点瑾卿的头,又觉得好笑,只得被瑾卿拖着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又想到这招?你去惹三妹作甚?”
瑾卿瘪瘪嘴说:“就看不得她在二姐面前做奴才,却想在我们面前做小姐的样子,她不是最喜欢、最擅长扮柔弱博同情么,我便以她的方法还给她!以前不知听谁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林子里有一只老虎和一个小鹿,小鹿倒在了血泊之中。其实也未必是老虎做了什么,但不管谁从哪里路过,所有的人的反应都是老虎欺负了小鹿!于是所有的人都拿上武器去把老虎收拾了!听完这个故事我在想:有时候装装那头小鹿其实也真是很不错的法子!毕竟我还小嘛!”说完嘿嘿的笑出声儿来。
瑾淑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说:“鬼灵精,难为你想得到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这小脑瓜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两姐妹嘻嘻哈哈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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