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卿正不忿瑾漾的装模作样,耳朵里传来瑾淑惶恐的说:“请父亲明鉴,五妹虽有不对之处,但是母亲说大舅舅不该屡次出入我们院子,败坏我府的名声实在是不妥的,五妹气不过才顶撞了母亲。况且四妹已经掌掴了五妹,给了她教训。五妹自摔着了头以后,做事就有些莽撞,这才追打了四妹。还请父亲看在五妹还未完全病愈上饶了五妹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夏氏哭嚎的声音猛然拔高,哭嚎着:“求老爷给妾身一纸休书,妾身实在是没脸在这府里了!”;瑾玲也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嚷着痛。窦老爷眉头是皱了又皱。
见此情形,廷翰对着窦老爷一捐到底,接着又说:“父亲,本来子女不言父母长辈之过。但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大舅舅本是我身生母亲的嫡亲大哥,来看望我等也在情理之中。并且出入院子也随有我们府上的仆佣,从未独自行走。如若母亲今日之言传于世,于大舅舅的清誉自是有碍。但,明白的只说我们府上没有规矩;不明白还不知道要如何嚼那舌头,把我们府上说的如何不堪。如此一来,柳府岂能轻饶了我们府上?姻亲变仇敌岂不让人看了笑话?连带着父亲的名声也是要受损的!况且,父亲自幼教导我们兄友弟恭、姐妹友爱。我就不懂四姐为何要掌掴五姐?一家子亲姊妹,难道这就是规矩?外面寒门小户,稍有规矩的,都知道未出嫁的小姐都是娇养着的,连父母都不轻加一指,何况平辈?难道要任由四姐把五姐打的面目全非了,才能抵挡不成?还是说,上次把五姐摔了不够,另要打上一顿才好?另,母亲说我们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一语,儿子实在不懂,难道母亲只是大哥、二姐他们的母亲,就不是我们姐弟三人的母亲了么?!不然如何能说得这样的话?想想更觉寒心。今儿个这事,还请父亲决断!”
瑾卿还在傻傻的听,都想站起来为廷翰鼓掌了。说的真是太好了,这条理、这口才、这智商。啧啧,这才七岁的孩子,长大了还了得?真是太妖孽了!古人真是不能小觑呀!还在继续出神,就被瑾淑狠狠的一拉,伏下地去。瑾卿心里不是滋味:亏了自己自诩现代人,还要古人保护,真是没面子。
夏氏和瑾漾听完此话,觉得不好,忙大哭道:“老爷(父亲)要为我们做主呀!”瑾漾更是扶着丫鬟的手,跪了下去,扬起一张色彩斑斓的小脸,哭着对窦老爷说:“从来只听有姐姐教妹妹的,却没听过妹妹打姐姐的,这是那家的道理?”
瑾玲听到此处也知不好,对着窦老爷就福了下去,说:“二弟说的对,一家子亲姊妹,都是娇养的,不能轻加一指。那我就要问问五妹了,这样追打四妹,把四妹打成这样是何道理?难道五妹这样的行径就是大家规矩?传出去就是对我们府上名声有利的?再说了,对母亲说出如此的话来,可见是没教养好的!还请父亲明鉴,五妹的德行可关系到我们府上众多姐妹的名声!”
才听窦老爷“唔”了一声,瑾淑忙说:“五妹以前是怎样的性格,不用我说,全府上下均是知道的,父亲更是深知。五妹从小便是温柔懂礼、孝顺父母、友爱姐妹的。只因她年纪在众姐妹中最小,从来只有她任打任骂,从未顶撞过任何一个姐妹。这才有被四妹逼下石阶,撞了脑袋,现在还未见好,就被四妹狠狠的一掌掴在脸上,想是又触发了旧伤也是有可能的。因此做事难免颠倒了些。如果四妹没有掌掴五妹,我相信五妹是不会无故追打的。还请父亲明鉴。”
看见窦老爷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再看到廷翰不停的给她打眼色和瑾淑磕的蓬蓬响的头。瑾卿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想毕,再转头看瑾漾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心道:装可怜是吧,博取同情是吧?你就来看看我是怎么演得!于是,抖着身子,低声抽泣着对着窦老爷磕下头去,说:“是女儿一时气的狠了,忘了规矩。还请父亲责罚。”说完嚎啕大哭起来,直哭的出气不均,软到在瑾淑的身上。
窦老爷见她这幅摸样,又想到她年幼丧母,前不久又被瑾漾推下石阶,心就先软了一软;再想到柳家大舅老爷之前话里话外露出来的意思,心底叹了一叹,道:“罢了,虽说五丫头这样胡闹实属不该,但四丫头也太骄纵了些。这夏氏以前看着还好,如今做事也有些不着调。”
想毕,先是哼了一声,转头看夏氏和瑾漾还在啼哭,不耐的说:“好了好了,哭什么。”又吩咐丫鬟、妈妈们把瑾漾扶回去请大夫并好生照顾着。
看着瑾玲等在立在那里,也不耐的挥挥手说:“你们姐妹也乏了,回房歇息去吧。”见瑾玲还想要说什么,窦老爷皱眉看了她一眼说:“好了,父亲知道如何处理。女孩子还是恭顺温和些好!家里的事还有父亲呢。”瑾玲等闻言无奈福了一福,狠狠的瞪了瑾卿一眼便被丫鬟们扶了出去。
待瑾玲等走了之后,窦老爷皱眉对瑾卿说:“平时看你这个丫头是个不多言语、懂规矩的。今儿个怎么把妈妈们教得规矩都丢在脑后了?在母亲这儿大吵大闹的有个什么小姐的样子?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我也不和你们多说,为了你将来不丢我们府上的脸面,这样罢,你回去把女诫抄上五十次,并由顾妈妈好好的再教教你什么叫规矩。在此之前,就留在你自己的屋子里,那里都不用去了。去吧!”
瑾卿忙伏地说:“谨遵父亲教诲!”顾妈妈忙上前扶起瑾卿行礼告退。
窦老爷回头又盯着瑾淑和廷翰看了看,叹口气说:“瑾淑你是大姐,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瑾卿跟着你同住,我也是能放心的。日后你再多费心教教她吧。廷翰身体也不好,不亦多站。今儿个就这样,你们都散了吧!”
夏氏见如此就收场了,自是不甘,刚唤了一声:“老爷!”便被窦老爷的利眼瞪了回去。
见此,众人均行礼告退,窦老爷挥手准了。
等四下无人了,窦老爷劈头对夏氏骂道:“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这柳家大舅既把咱们廷建给救了出来,又帮我们府上垫付了那许多的银两,已是给了我们不少脸面。不说感恩,你少去招惹瑾淑三人可好?况且,我们府上的一些营生还靠着柳府,你说的那些混帐之极的话,被人听了去,白白得罪了人家不说,还断了自家的财路!何苦来哉!你那个儿子,但凡是个好的,能争口气管理好那些个庶务,我也可以不管不顾的任由你去闹腾。难道还要我一个读书人一把年纪了还和那些个势利商人往来,只为你这蠢笨的妇人填窟窿?你就消停些罢!”
夏氏不服说:“难道任由五丫头在我面前撒泼,我都不能管束?那我还当什么母亲!趁早离了这里是正理。。。。。。”一语未毕,被窦老爷厉喝住:“难道你说他们‘有娘生没娘教’就是对的?!就是规矩?!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当她们是自己的儿女?”说完摔手走了。
这夏氏听得怔怔的,突然悲从心来,用帕子握住嘴低低的哭起来,心里实在是不忿。心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做牛做马、忍辱负重的好容易等到柳氏死了,费心竭力的被扶了正。想着可以扬眉吐气了,连带着自己亲生子女也可以做这府上真正的主人了,那三个小兔崽子也只能在自己等人的面前赔小心、赔笑脸,自己想怎么戳揉就怎么戳揉。那成想还没过瘾呢,这就被打了脸,以后还得自己给那几个贱种赔着小心?一想到自己以前在柳夫人面前奴眉婢眼的样子;一想到柳夫人用眼角瞄她的样子;一想到柳夫人时刻在嘴角啜着的冷笑,更是觉得悲从心来。还以为熬出头了,终于能把在柳夫人面前受的罪通通还到那几个贱种的身上,那想今日被几个小孩子算计了。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了她的不是。况且,这府里上下那双眼睛不是看着的,以前就常有人拿自己和故去的柳氏相比,如今只怕人心更有不服。夏氏越想越气,忍不住就放声大哭起来。
说来也是这夏氏出身寒贫,哪里真正懂得那大家的规矩,心高气短的才做出这等事儿来。以前在柳夫人的威压下,还懂得隐忍。也许就是这多年的隐忍让她心理已扭曲到一当家作主,就把对瑾卿三姐弟的不满和打击赤裸裸的摆在桌面,搞得世人皆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