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池边,南宫祯和南宫瑜围着白狐团团转,而他们的母妃正坐在假山旁的石桌前说着体己话,远远望去,似一对感情极好的闺蜜闲话各自的沉沉浮浮。
南宫祯是在泥地上摸爬滚打的人,手脚自然比养尊处优的南宫瑜要麻利得多。南宫祯一觑着机会,便闪电般地抱过小白,将小白死死按在自己怀里,任南宫瑜怎么撒娇撒泼都不肯松手。
南宫瑜说尽了好话在南宫祯面前讨不到半点好处,平日里的一呼百应纵容他霸道骄纵,天不怕地不怕。宫人见到他还不是要点头哈腰,小心谨慎的伺候着,连父皇的嫔妃遇到他也会客客气气的,生怕招惹这位深受南宫衍宠爱的三皇子。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南宫祯跟前放低身姿,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人儿竟然不懂得谦让本皇子,这真是反了不成。
“我要小白!”南宫瑜趾高气扬地指着南宫祯道,眉头皱成了川字形,乌黑的眸子流露出他的不耐烦。
“小白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你。”南宫祯毫不示弱地应道,端起架子来,他可毫不逊色于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南宫瑜。
“我就是要它,你能怎么样?你不给我,我让父皇治你的罪。”南宫瑜大声道,双手插腰,冷冷的对视着气鼓鼓的南宫祯。
“呸!”南宫祯粗鲁地朝南宫瑜碎了一口水,冷声道,“我就不给你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去找一条狐狸来养。你有父皇,我也有父王。”南宫祯转过身,撇下恼羞成怒的南宫瑜,一溜烟地跑向莲心边,蹲下身子,替小白洗掉爪子上的泥土,小白不喜欢碰水,一触到冰凉的池水,身子拼命地挣扎,两只前爪在水中扑腾着,耍得南宫祯一脸湿。
“哈哈哈……”南宫瑜看到南宫祯出丑的一幕,跳着拍手,笑道,“你看,小白压根儿就不喜欢你,快把它给我。”
南宫祯坏坏地笑道:“如果你能让小白说它喜欢你,我会大方地把小白送给你。”
“你能让小白说不喜欢我嘛!”南宫瑜也不笨,反唇相讥。
“这个嘛!好像有点难。”南宫祯站起身,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痞痞坏笑道,“你听得懂小白说的话么?它的话一般人都听不明白的。”
“我不跟畜生说话。”南宫瑜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恶心得南宫祯只想揍人。
“你……”南宫祯气得浑身发抖,手重重地揪住小白的皮毛,痛得小白嗷嗷大叫,小白难受的扭动身子,尖利的爪子划破了南宫祯嫩嫩的小手,南宫祯“哎呦”一声,吃痛地松开了手,小白趁机从南宫祯手上跳下来,钻入不远处的花树丛中。
南宫祯接着说下去,“畜生?畜生可比你好多了。”
“你骂谁哪?”南宫瑜横着眼看南宫祯。
“这里除了你,就是我,难道我还骂我自己不成。”南宫祯愤愤地说道。
南宫瑜不说废话,直接冲过去,揍了南宫祯一拳,这一拳刚好打在南宫祯的下巴上,疼得他龇牙裂目。
他拿头去撞南宫瑜,南宫瑜被他撞翻在地,他自己则跌到了南宫瑜的身上,南宫瑜揪住南宫祯的头发,南宫祯张口就咬南宫瑜的另一只手。
两人在草地上滚打起来,一时没注意,双双掉入莲心池。
“扑通”声在莲心池边响起,左思思和上官槿听到响声后,不约而同地望向空无一人的莲心池边,目下寻找,不见了南宫祯和南宫瑜的身影。
这下她们才慌了,纷纷扑到泛起阵阵涟漪的池水。三皇子和世子失足落水的消息似沸腾的水,炸开了锅,吓得一干服侍的宫人和侍女魂飞魄散,六神无主,战战兢兢地躬着背傻立着。
胆小的宫人跌倒在地,忽然感觉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面如死灰,更有甚至当场晕倒。阖府上下忙得更是人仰马翻,还要分出心来照顾这些惊恐万分的侍从,真是忙中添乱。
闻风赶至的王府侍卫和暗卫立马跳入水中救人,一声锐利的尖叫声惊得众人心神俱颤。
南宫烨和南宫衍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混乱不堪的救人场面,众人将莲心池围了个密不透风,又惊又叫,提心吊胆地望着晃荡的水面。
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南宫衍不予理会,任他们跪着。
南宫衍冰冷的眸光从众人面上一扫而过,乱嚷嚷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上官槿知儿子落水,哭花了妆容,脸色惨白惨白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使南宫衍心软了几分,眸中的戾色化为绕指柔,他走近上官槿拥着她的娇躯,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莲心池不大,四哥府中高手如云,一刻钟之内定能找回瑜儿。”
南宫衍云淡风轻地说着,一番连枪带棒的话,噎得南宫烨一时说不出话来,南宫烨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了,身子微微发颤。
忽然,有人破水而出,朝着水岸快速游过来,众人灰败的眸子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
齐刷刷地看向那位最先上岸的王府侍卫,无风抱着动也不动的南宫祯朝南宫烨缓缓走去,左思思欣喜地奔向无风,抢过他怀里的南宫祯。
“世子只是多喝了几口冷水,一会儿就没事的。”无风淡淡说道。
左思思看着闭着双眼昏睡的南宫祯,感慨万千。虽然他昏过去了,但无风说他无碍,她不知怎的就深信不疑。
南宫衍自无风上岸后,双眼片刻不离地盯着无风,暗暗说道:“此人走路竟然无声无息,内力如此深厚。若不是看着他走过来,还真不知道他是在自己眼前走。没想到晋王府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藏着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四哥,这人朕好像从来没见过。”南宫衍轻笑道。
“他不过是王府里的一名护卫,圣上眼界开阔,不认识我府里的个把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南宫烨四两拨千斤地揭过话题,他对唯唯诺诺的大夫厉声道,“还不赶紧去看看世子。”
“来了,来了……”
果然,他们来了,一名侍卫抱着南宫瑜游至岸边,岸上立马有宫人接过侍卫手中的皇三子。众人围着被救上岸南宫祯和南宫瑜忙活开了,晋王府今夜闹得鸡犬不宁。幸亏天色近灰白,黎明不远了。
雨打芭蕉,一颗颗豆大的雨珠从芭蕉叶上滚落下来,汇集成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南宫祯抱着他心爱的小白,将自己的母妃望住,他拉了拉左思思的雨过天青色曳地长裙,扬声道:“母妃,你在看什么?”
左思思慈爱地朝南宫祯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丝发,吐气如兰,“我在想下这么大的雨,你父王可在驿馆里避雨。”
“下那么大的雨,父王还不知道避雨?他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南宫祯踮起脚尖,好奇地张望窗外的倾盆大雨。
他的个头小,手不自觉地搂住左思思的脖颈,左思思抱起极目远望的南宫祯,南宫祯一眼便看到哗啦啦的大雨,大叫一声,“好大的雨啊!”
他在左思思怀中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惹得怀中的小白恶狠狠地瞪着他,伸展四肢要往下跳,南宫祯手一松,小白机灵地蹦了下去,撒开四肢狂蹦,珍珠窜成的珠帘被小白撞到叮咚作响。
左思思放下南宫祯,南宫祯一溜烟地跑到屋外,冲到大雨里,踩着大大小小的水坑,不停地踢腾着,玩得不亦乐乎。
“母妃快来玩啊!好好玩啊!”南宫祯兴奋地拍着小手,朝屋内的左思思挥挥手。
左思思暗骂一声,转身跑到屋外,抓着南宫祯的手便往屋里拉,调皮的南宫祯死死抱住一棵大树,在大雨里哇哇大叫,不肯离去。
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南宫祯,将他夹在自己的腋下冲到长廊上,左思思连忙跟过去。
青石砖上,到处都是水渍,左思思对着浑身湿漉漉的南宫祯又气又恼,抓过案上的书册,卷起书册便要揍不听话的南宫祯。
南宫祯吓得整个人都贴在无风身上,好似落水时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忍不住大叫道:“父王救我,这是父王教我的,他说他以前都是在大雨里练功的。”
说完,眼一闭,晕了过去。
无风无奈地看着装晕的南宫祯,苦涩一笑。左思思听到南宫祯搬出南宫烨来搪塞她,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南宫祯耍赖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说晕就晕,左思思喷火的眸子触到南宫祯时,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大雨阻住了去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暂时停留在驿馆里,等待雨停便启程。
南宫烨坐在屋内凝视着廊檐下驻足细听的落玉公主,她站在风口上已经很久了,久得连南宫烨都误以为她是个动也不会动的陶俑,纤细的背影流露出说不尽的落寞和萧索,那是她唯一的生气。
风中隐隐传来凄婉的歌声,南宫烨凝神静听,仰天看了看屋顶,目光掠到背影寂寥的落玉公主身上,惋惜地长叹一声,“可惜了他们,《诗经》里的一篇《汉广》道出了他们各自的心思。”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