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唯一与此景象格格不入的是远处一个华丽的轿辇,四面挂着白色的薄纱随风摆动,凤铃发出叮叮咚咚的乐声,北梁国主商洛闲闲地倚靠在锦靠上,狭长的凤眸直盯着居清关三个大字。
居清关守将李文彬不解地瞧着气态闲雅的商洛,士兵们也被悠闲的商洛搞糊涂了,这人是来打仗的么?半分紧张都没有,好似来梨园看戏一般。
他们猜不出商洛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能确定地是商洛看他们似一群待宰的羔羊,这一意识在众将心中轰然炸开,他们当然会不舒服。
气氛诡异而安静,南朝与北梁都没有派人向对方喊话,李文彬似乎打算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商洛挥了挥手,莞尔笑道:“带他上来。”
侍卫领命从三军中揪出一灰头土脸的青衣男子,李莫被一干侍卫推至三军前,居高临下的李文彬看到北梁大军从中让出一条道来,望见一人被北梁侍卫押出阵行,不由得好奇万分,伸长了脖子细看那人。李莫恍惚中抬首,与李文彬好奇的眼神不期而遇,那灿若星辰的眸子让人心惊。
魏忠民和国师商穆之一左一右地站在李莫身侧,李文彬扑到墙堞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脱口呼道:“李莫,你还记得我们的诺言么?”
李莫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城墙上几近抓狂的李文彬,冷冷地别过头,把冰冷的目光钉在商穆之身上,商穆之被他看得不自在,遂催促道:“李莫,是时候轮到你上场了,切忌诱降他们,朝堂已背弃了他们,孤军奋战只会引出全军覆没的残局。我国国主慈悲,李文彬若自愿升降旗,国主定不会亏待他,其他将领也会以高官厚许之。”
魏忠民不忘添一把火,“你千万千万不要辜负国主的期待,他给你的俸禄是南朝永远给不出来的,你劝降成功,这居清关便是你的封地。”
李莫嘲讽道:“想必北梁国主是许了你定沧关的都城,你才这么迫不急待地拉上我共享荣华富贵,魏忠民你的好意真让我退避三舍。我在想,萧将军怎么就只割下你的右耳,竟能容忍你做长舌妇。”
“李莫,你不要以五十步笑百步,等你众叛亲离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傲权贵。”魏忠民龇牙裂目,恨不得封了李莫的毒舌,他最恨在人前提起他的右耳,萧敬你这个罪魁祸首,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奈何他是小人,学不了君子的正派作风,萧敬盛怒下得罪了他出了胸中恶气,却为自己的惨死埋下了祸根。
“你不能做的我可以做。”李莫横了他一眼,讥讽地笑了,不再与气昏了的魏忠民周旋,转而把目光投向阳光下的居清关,和暖温柔的光芒为居清关踱上了一层金子,贵不可言。李莫从未觉得居清关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一丝无奈微笑从嘴角溢出,他坚挺身子,傲然阔步,呐喊道,“居清关的将士们,援军来了,你们要誓死守卫我们的国土,秀丽河山就靠你们了,在大军……”
话未完,人头落地,鲜血飞溅。
众将士骇然,不管是南朝将士还是北梁将士都被眼前这一幕震呆了,他们被李莫身上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双眼,也被李莫的勇气和爱国精神传染了。一瞬间,两军将士屏息静气,不敢出大气,生怕惊扰了这缕忠肝义胆的孤魂。
两军将士动容,神色复杂地望着身首分离的李莫,叹道是个汉子,顶天立地的汉子。
连镇定自若的商洛也站起了身,瞭望着大军前方,对李莫油然生了三分敬意。
不可否认,李莫的大义激起了居清关将士们的热血,他们山呼般地声音裹着愤怒传入北梁大军,“为了李莫,为了南朝,我们拼了。誓死保卫家园,剿灭贼寇,北梁大军滚出去。”
李莫的死燃烧了将士们的激情,即使他们被困城中多日,北梁截断了河流,这都不能磨灭他们的血性。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城中更有他们的家人和爱人,还有素不相识的黎民百姓,尽管外敌当前,每天都会有人死在战争中,但他们前仆后继的爱国精神绝对问心无愧。
两军对峙,一触即发。
萧敬的宝剑忍在滴血,那抹鲜血似乎源源不断地沿着剑身流到剑尖,滴入黄土地中,李莫死得悲壮而鼓舞人心。
愤怒是一把利器,仇恨也是一把利器。
南朝将士在李莫亡魂的鼓舞下,纷纷上场。弓箭手动作划一地找好位置,万箭齐发,漫天箭雨射向北梁前锋,北梁前锋望见密如细雨的箭阵,抱头鼠窜。
前锋乱了队形,他们显然没料到南朝将士会反扑一口。
萧敬看着到处乱窜的士兵又气又急,一会儿要挥手砍箭,一会儿又要指挥乱成一团的士兵作战。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活像幽居冥界的阎王,力拔山兮气盖世,萧敬以剑指天,大吼一声,“将士们,听着,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走,本将军定饶不了他,逃一个本将军就要一个,拿不下居清关谁都别想回去。”果然是言出必行之人,魏忠民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商穆之在士兵的护卫下安全地退到后方。
萧敬身旁到处都是慌慌张张逃命之人,他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一剑砍死一个逃跑的士兵。萧敬盛怒之下,连砍十几人,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不逃也是死,逃也是死,反正都是一死了之,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总比做掉了脑袋也无人同情的强。
北梁士兵被萧敬英勇无畏地精神震撼了,也被他的杀气吓破了胆,纷纷亮出武器,和满天箭雨奋战。
一行人从箭阵中浴血冲出,亡命徒一般奔向居清关。
奈何居清关城门外有条不大不小的护城河,若要进居清关,必得要先过河,过这条河要交费,尤其是战火纷飞的当下,这路费必是以血开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