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馆。
清雅干净的屋子，几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搁置在檀木搁架上。房间木桌上一盏雕纹精致的金铜香炉中袅袅青烟，闻之便令人不由得心神放松。
素色的纱帐落在铺着锦垫的床榻上，一切都显得那样贵气而庄雅。
“……”依然如少妇般白皙的玉手搭在我手腕上许久，娥眉微皱。
半响，一旁的昭儿终于按捺不住，沉声道：“素姨，如何？”话虽不多，可眉眼间却是掩不去的焦急。
“这——”眉心又是皱紧了几分，素姨抬眼看了看我，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并非大事儿……嗯，我再看看……”
言毕，表情依旧严肃的认真为我把脉。
看着素姨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素姨？我……略懂些医术，前几日我自行把过几次脉，似乎确是有些不对劲，但我感觉应该并无危险……您感觉呢？”
此刻，方才的那阵剧痛又感觉不出什么了。每日都是如此，不需多时便恢复了原状。
听到我懂医，素姨立刻抬头微讶的看我，继而忽然眼神复杂的快速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昭儿：“……呵呵，并无大碍，素姨好生看看该配些什么药，少顷让少皇殿下给你送过去可好？”
“嗯，好。”我放心的松了口气，安心的笑起来：“多谢素姨，那晓然就先回去了。”边说着，边站起身叮嘱旁边扶着我的昭儿。
“好啦！昭儿，别扶我了，现在没事了……我先自己往回走，你记得帮我拿药哦！”习惯性伸手轻轻敲上他的额。
皱眉，昭儿刚想说什么，一边的素姨忙温柔的出声打断他：“少皇，稍等会儿便是。这药重要，让丫鬟们拿过去，也不放心。”
“就是！我没事儿了，况且这里走到哪儿到处都是小丫头们，放心吧！”向素姨伏了一礼，我冲昭儿眨眼笑了笑，走出了这素云馆。
“……”
走着走着，确定身后他们没在看我，心下一沉。
究竟是怎么了？看起来，素姨定是有什么在瞒着我，且是有意将昭儿留在那里……
想了想，我的手覆上如今已经高高鼓起的小腹。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个孩子有危险了么？
余光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人跟着，半响，我不动声色的转身往素云馆极少有人走动的侧门走去。
……
“少皇——”娥眉突兀紧皱，素姨站起身。
转过身，那张异常精致的少年脸庞冰冷的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那双紫眸透着对素姨的敬重。
“晓然丫头，她……”未被岁月腐蚀的秀美脸上，尽是平日里极其少见的凝重：“少皇，再这样下去，晓然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什么！”顿时，昭儿那双紫眸变得骇人之极，不可置信的看着素姨：“怎么……突然？”张了张嘴，却突然说不出什么一般，只是骇然的瞪大双眸。
紧皱着眉，素姨的脸色也同样很难看：“是内伤与外力伤害造成的淤血累积，恐怕孩子体内的血已经变成了‘死血’。”
“其实……在十几日前我便看出些征兆，只是不确定，就自行翻阅了些资料，并没提起。”顿了顿，素姨越发担忧起来：“前些时日看来，原以为淤血或许可以散开……不想今日突然出现了这般情况。血气相连——如此下去，且不说孩子保不住了，恐怕就连晓然也会因孩子体内的‘死血’而危及性命。”
“……”
一时间，昭儿愣在了原地，直直望着素姨凝重的神情。
许久，那双紫眸微微眯起：“素姨，您的办法是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可此时，他声音中的那份冷静甚至超越了许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人：“若非有办法，您也不会与我商量。”
“无论您的办法是什么，我只要她们没事。”
声毕，素姨不禁惊讶的睁了睁双眼。看到昭儿冷静却极坚定的紫眸，神情不由得一愣，许久，犹豫之极的声音才渐渐响起：“换血……这十几日我翻遍神魔谷所有书籍，只在禁书中找到了这唯一的一个办法。”
不语，一袭红衣的绝美少年只是冷静的等着接下来的解释。
“据记载，天下只有帝蛇一族拥有特殊幻力，而帝蛇族千百年才出一个妖瞳天尊者。”说到这，素姨试探的看了看昭儿，语气越发凝重：“苏醒的天尊者，其血脉及生命皆是这天下最特殊的存在——只要血脉在，便无生无死。禁书中记载，若以天尊者心口血做药引，每日为死婴换血，死婴便不死，待足月出世而新生……”
“……每日都需要心口血，直到孩子出生，差一天都会前功尽弃……”终于，看着面前绝美少年那张冰冷的脸上忽而一闪而过的一抹松口气般的表情，素姨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少皇，以您的年纪，这样几乎于送命……”
“无妨，如此就好。”突兀的，映着那双绝美的紫眸，那张精致到不真实的少年冰冷面容上，浮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笑：“同生，或共死。”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考虑。
没有想过放弃这个孩子，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语气平和，这份平和显得那样疯狂，那样偏执。
“少皇……”
不过转眼，昭儿恢复了毫无表情的冰冷模样，紫眸定定望着面前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女子，认真道：“素姨，此事咱们二人知道便好。今后每日清晨我来找您，然后给姐姐将药端去。”
……
“……”
门外，我的双手剧烈颤抖着死死捂住嘴巴。
死死捂着，才强忍住几次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
这是唯一的办法，唯一的……昭儿不会允许我有性命之忧或是失去这个孩子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发生的可能。而我，也承受失去这个孩子的勇气……
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昭儿和我，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双手死死捂住嘴，我瞪大双眼，远远看着站在素云馆中纤细却英气挺拔的红衣少年，看着他精致绝美的脸上那抹松了口气似的浅笑，眼泪不住的汹涌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去的。一路上，眼泪从未停下过，双手紧紧覆在高鼓起的小腹上。
……宝宝，我们用两条命，来赌你的降生。一定要争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