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很喜欢抓着他的肩膀,看他的眼睛,笑着对他说:“不要动,我来看看你眼睛里有没有我!”
那个时候,陆恒总是轻轻地笑着,氤氲出淡淡的温暖,他的眼神清澈干净,里面满满的都是她。
而现在,那里再也没有她的影子了。
她已经不会觉得失落,她只是觉得后悔,后悔当初的轻信。
“陆恒。”林纡笑了一下,满是讥讽的意味,“余情未了?这种话我听着都觉得恶心。”
“是吗?难不成你想找机会杀了我吗?”陆恒也笑,“你大概还没这个胆量。”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林纡说,“我后悔我曾经喜欢过你,喜欢过你这么一个人,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恶心!”
“恶心?”陆恒的瞳孔一缩,靠得更紧一些,“难道是现在才觉得恶心吗?你喜欢过我?不,林纡,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如果喜欢,你会连碰都不让我碰吗?”
林纡猛地抬头,无法置信。
她虽然恨他,但却无法否认自己对他有过的那段感情。
而现在,他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将那段她以为的感情完全推翻。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如果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坚持要嫁给他!
“原来你的喜欢这样异于常人。”陆恒凑近,鼻尖几乎顶着她的鼻尖,“我和你认识那么久,都快要结婚还不能碰你一下,你却能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愉,林纡啊,你说我恶心,你才是真正的让人恶心!”
林纡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握紧,抬手想要打她,却在还未碰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被抓住胳膊。
他用力一甩,她往后跌了两步,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身后却忽然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她的腰。
她微怔,回头看去,盛维庭板着一张脸,扶在她的后腰,并轻轻地将她扶起来站稳。
她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有了依靠,原本一直忍着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居然簌簌落下:“盛维庭……”声音那么委屈,语气又那么无助。
盛维庭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按了按,她的眼泪落得更凶,止都止不住。
盛维庭看不得她这怂样,一瞪眼:“哭什么?”
林纡吸着鼻子想要停住,没想到眼泪却依旧止不住。
陆恒没想到盛维庭会忽然出现,一时的尴尬之后便微微一笑:“盛教授怎么会在这里?”
“我?”盛维庭微微勾唇,“我家在这里,难道我不能出现?”他故意转换了重点。
陆恒微愣:“是。”说着他看向躲在盛维庭身后的林纡,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感觉。
林纡,她和盛维庭认识?
如若不然,盛维庭又怎么会出手帮她?
要知道盛维庭一向生人勿进,而且有着严重的洁癖,身旁根本没有女人。
“盛教授,您认识……”陆恒微微蹙眉,看到盛维庭居然伸手抓住了林纡的胳膊。
盛维庭抬眉,十分自然地倨傲,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当然不会不认识。”
林纡布置为何有些慌乱,说道:“你又是谁,我们认不认识又关你什么事!”说着扯了扯盛维庭的衣袖,低声说,“我们走吧。”
盛维庭显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不知为何有种落败的感觉,他还想说话,可林纡揪着他的衣袖,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他莫名地有了怒气,一甩手,哼一声便先走开了。
林纡看也没看陆恒一眼,忙追了上去。
陆恒看着两人看似隔得远,却又有着默契的模样,自然费解。
他们又怎么会认识的?
难不成当初那个将林纡从精神病院救走的人,就是他?
陆恒蓦地瞪大眼睛,却又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盛维庭怎么会管这样的闲事。
如果是以前的盛维庭,的确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林纡之后,似乎便一直在管乱七八糟的闲事,搅得他原本正常平静的生活一团糟。
偏偏他还慢慢地适应了。
可是现在他很不开心,说去买草莓酱的林纡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他挣扎了很久才说服自己下楼找她,没想到一下来就看到她被人搂在怀里。
搂在怀里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人给推开了!
推开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光明正大地介绍一下他!
这种被极端忽视的感觉,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盛维庭打算不理她,回到了家依旧不和她说一句话。
林纡有些心慌,不知道盛维庭是怎么了,眼巴巴地把草莓酱送过去:“你最爱的草莓酱!”
他也想学一下陆恒,一把甩开,可手都抬起来了,还是没能狠下心,犹豫了下,伸手拿了过来,哼一声:“买个草莓酱都能花那么多时间!”说着像是忽然发现陆千言没在了,“那个小鬼呢!”
“回家了。”
陆恒差点忘了陆千言是陆恒的女儿,想起来便更觉得恨,他居然抱着那个男人的孩子睡了一个晚上!
而且那个小鬼还把他最爱的草莓酱给吃掉了!
盛维庭深吸了一口气,果然父亲惹人讨厌,连孩子都不讨人喜欢!
其实林纡不知道盛维庭是在生什么气,除了草莓酱的事情,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又惹到了他。
可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太奇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谢谢你啊。”
“呵,我还以为你不希望我出现呢。”盛维庭的语调怪怪的,“他的怀抱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林纡没想到盛维庭会说这样的话:“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他,我……”
“你什么?”盛维庭要是想说刺耳的话,绝对比任何人都成功,“你难道不是旧情难忘吗?他的怀抱那么舒服,就算被他甩开依旧很开心?呵,大概我不出现的话你们是不是要和好了?不过,你大概会失望,男人本性难改,你说不定还会被再一次送到精神病院去!林纡,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他都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对他旧情难忘,我怎么会……”这种话谁说都好,她可能都不会这么伤心。
可这话是盛维庭说出来的,仿佛一把把尖利的小刀,一下一下地刺进了她的胸口。
她快要疼得无法呼吸。
她在他眼里,居然是这种人吗?
没有羞耻心的女人?
方才在楼下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再度席卷而来,比刚刚还要汹涌:“盛维庭,你就这么看我吗?你,就觉得我这么,糟吗?”
盛维庭在看到她眼泪的瞬间便已经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他一向都习惯了想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没能克制住自己,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对她造成了怎么样的伤害。
可让他道歉?
这大概是比登天还难。
他梗着脖子,非要做撑下去:“如果不是对他旧情难忘,又为什么对他的孩子这么好?”
林纡的表情那么哀伤,比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还要哀伤。
她可以任由所有人这样说她,她都可以不在意,她都可以无所谓。
可盛维庭不行。
他是那个把她救出泥潭的人。
他是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帮助的人。
他是……
林纡在疼痛中懂得。
他是她喜欢的人。
他是她在看破了感情,不敢相信世界上有爱之后,却依旧毅然决然喜欢上的人。
从前她一直不敢相信,也一直不敢肯定,也一直都在逃避,不愿意去确认这一份已经这么明显的感情。
她对自己说不会,说自己不会再喜欢上一个人。
可他方才那些刺人的话却让她懂得,她喜欢上了他。
如果不喜欢,那么他怎么说,她也不会那么痛。
就像如今的陆恒,说一些再伤人的话,她都不过把它当作过耳云烟,因为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他已经不再她的心里。
原来爱总是伴随着疼痛而来。
林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盛维庭,面对这个她终于承认喜欢,却将她说得一文不值的男人。
她手里的环保袋倏地落地,无法再留在房间,转身就跑了出去,好像是在躲开野兽。
盛维庭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茫然若失。
她就这样走了?
是怪他说了那些话?
好吧,他承认那些话他的确说得有些过分,可她也,没有必要就这样夺门而出吧?
她有地方去吗?
盛维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了窗边,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在房间里走上了好几圈,心里有些莫名的惴惴,他在为她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都已经那么大,既然自己选择了离开,那肯定也有了之后的计划。
他坐下来,决定看一会儿书。
可那些字像是长了翅膀,一直在空中胡乱飞舞,搅得他眼花缭乱,哪里看得下去,愤愤地将书扔在了一边,心烦意乱。
看到Clever站在一遍呆呆地看着他,他忽然说:“Clever,要不要出去散步?”
Clever像是听懂,冲他汪汪了两声。
盛维庭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起身就说:“走吧!对了,你可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去找她的,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是她自己要走的!我只是带你去散步,只是这样而已。”说着,低头看了一眼Clever,“知道吧?”
Clever呜咽一声,竟然像是白他一眼。
他气得不行,居然连狗都这么无视他。
带着Clever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靠,她究竟去哪里了?”
其实林纡并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能去哪里呢?
她没有了家,也没有朋友,在这个城市,在这个世界,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便是盛维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