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维庭皱着眉心摆摆手,不愿意多谈。
送走了那两人,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转身回到车上,原本是要去医院的,可车子却不知不觉开到了三院的门口。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许久,他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却始终都没有下车。
他终于打算离开,刚想将车启动,却感觉副驾的车门被打开,他皱着眉头看过去,是杨世艾,她倒没有直接坐进来,微微一笑,问:“能送我一程吗?”
见他不回答,她又笑道:“我没有理解错吧?你应该是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盛维庭瞥她一眼:“如果我说不行,你可以关门了吗?”
“不会。”杨世艾说完之后直接坐进来,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说,“我应该和你同路,我也去总医院。”
盛维庭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踩下了油门,脸色却有够臭的。
杨世艾忍不住看他的神色,淡淡笑了下:“怎么不上去看看?她很想看到你。”
盛维庭根本就懒得理她。
“噢。”杨世艾也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林纡说,她怀孕了。”
车子的方向盘被猛打,杨世艾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车子被迅速地转向了一旁,一阵急刹车之后,车便停到了路边,杨世艾的身体往前一倾,后背又猛猛地撞到了椅背上。
盛维庭转身看她,眼神凛冽。
杨世艾倒是一点都不害怕:“sorry,我还没说完,医生说那只是臆想,又或者是把过去和现在混淆了。”
“你确定?”
“确定什么?确定她没有怀孕?”杨世艾笑,“听说做了检查,没有一丁点怀孕的征兆,你很紧张?你在紧张什么?你还是很喜欢她是吗?”
盛维庭没有说话,脸色却稍微好看了一些,重新踩下油门,将车开会了路中央,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的青筋才能看出他的些许情绪。
“我还以为,你能把她送到医院,就是对她的爱不够深。”杨世艾说道,继续看着他的表情,“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毫不犹豫地把深爱的妻子送进那种地方吧?你真的爱她吗?盛维庭,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爱她吗?”
“那和你有关系吗?”盛维庭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你只需要我爱的绝对不是你,这就够了不是吗?”
“你就一定要这样伤我的心?不过更伤心的应该是林纡,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怜,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连我都有点同情她了呢。”杨世艾抿唇笑了笑,说。
“是吗?那你的同情可真是不值钱。”
杨世艾微微垂头,没有再说什么。
……
林纡又开始假装吃药了,如果不吃药,她也会被逼着吃,最后的结果其实一样,只是现在护士留了个心眼,总会让她把舌苔也抬起来给她看。
林纡不能像以前一样,只能每次不喝水就吞下去,吃好之后便又马上去卫生间呕出来。
她呕到最后只剩下酸水,她却觉得这是怀孕的迹象,就算是难受也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她是在守护自己的孩子,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想。
她越来越想要逃离这里,齐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每一次都是来劝说她逃,让她去找盛维庭,把她经历的一切告诉他,齐光说,那样的话,他就会回心转意了。
齐光说得那样言之凿凿,林纡忍不住相信,带着无限的期盼问:“真的吗?”
“当然。”齐光说,“他不能来看你,说不定他也想来看你,只是被拦住了,他们也没有告诉他你怀孕了,所以他才没有把你带走,一定是这样的,小树,你要离开这里,你要找到他,告诉他一切。”
找到他,告诉他一切……
这几个字一直在他的耳边重复着,林纡觉得自己变得魔症了,因为她又有了希望,所以她变成了几年前的自己,心心念念都是要离开医院,离开这里。
林纡想要离开医院,十分迫切而又渴望的。
齐光很聪明,比她聪明多了,又或者是她原本就不蠢笨,既然别人都说齐光是不存在的,是另外一个她,那么齐光在她身边的出谋划策,岂不就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林纡有时觉得自己陷入悖论,但无聊时候想想却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笑起来。
林纡把离开医院当成了近阶段的最主要目标,药是绝对不吃的,她怕吃药伤害到孩子不说,更是因为那些药吃过之后总是昏昏沉沉的,根本连想逃都逃不了。
齐光让她近段时间都乖乖的,让医生护士都减轻对她的戒备心,她也不再说自己怀孕,因为知道他们都不会相信,不说反而更能让他们松懈。
卫生间也是公用的,因为怕病人自己在卫生间的时候出什么事,林纡却很喜欢待在卫生间,卫生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她便坐在放下盖子的马桶上,看着齐光站在她的面前同她碎碎念。
这个时候,她便会忍不住去想齐光或许真的不存在,不然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出没,怎么就从来没有人觉得奇怪,亦或者是把她给赶走呢?
林纡仰着头看她,忽然说:“齐光,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很像。”齐光说,正色起来,“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你,真的是另一个我吗?”林纡咬着唇,低声说。
“那你呢?你相信吗?”
林纡用力摇头,她那样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
“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全世界都不信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齐光笑了下。
林纡怔怔地看着她,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可却忍不住去依赖她:“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我的,你就这样……”齐光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林纡听着,默默地点头。
……
盛维庭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当然Clever还在身边,这和遇到林纡前的生活很像,可是他知道,不一样了,一切都完全不一样了。
他依旧不放心将Clever留在家中,带着它去祖盛,结果在门口就遇到了徐得宁。
这还是他来到祖盛之后第一次见到徐得宁,徐得宁一向懒懒散散,来公司也是看心情,尤其是在徐祖尧将公司代总裁的权利交给了盛维庭之后。
徐得宁很生气,大概从没有这样生气过,徐祖尧这样做就是完全抹杀了他的一切努力,他从小就在徐祖尧身边长大,盛维庭算什么?凭什么就能伸手就得到这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所以徐得宁看到盛维庭自然没什么好气,虽然以前两人就不对盘,但此次更甚,徐得宁瞥了一眼Clever,冷声道:“不知道盛先生是来玩呢还是来工作,这把狗带来又是在闹腾什么?父亲知道你这么玩?”
“Clever是我的朋友,祖盛有明文规定不能带狗?如果没有的话,闭上你的嘴。”盛维庭一句话不让,最后还留一句,“至于你口中的父亲,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他叫了一声Clever想往里走,徐得宁却拦住他:“不是你的?那你来出什么风头?凭什么答应来管祖盛?”
“你在嫉妒吗?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盛维庭撇撇嘴,“他给我极好的条件,那我为什么不答应他?不过只是交易而已。”
他这样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徐得宁只觉得愈发地恨,从小到大他便一直被盛维庭压上一头,没想到偏偏连祖盛他都要来插上一脚……
“好,你等着瞧!”徐得宁咬牙恨声,忍不住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Clever。
Clever惨叫一声,却不坐以待毙,直接冲上去咬住了他的裤腿。Clever这咬人的技巧也不知道是怎么学的,它不咬人皮肉,只咬人家的衣裤布料,直接狠狠地撕下一块来,而后还回到盛维庭面前摇头摆尾地邀功。
盛维庭矮身抚了下他的脑袋,算是鼓励了它,它便更加兴奋,吐掉口中的布料,清脆地叫了两声,而后一人一狗无视徐得宁那一红一白难看的脸色,越过他走进了祖盛。
其实盛维庭知道,徐祖尧让他做这个代理总裁意有所指。祖盛如今发展成熟,徐祖尧也常年不在公司,就算他不理世事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加不会影响到祖盛,让徐得宁来代理也更加不会出乱子。
可徐祖尧却偏偏要将他推出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所思所想,本来这笔交易就很是合算,就算是徐祖尧满口谎话,他也依旧答应了。
原因,不过就那一个而已……
一整天,盛维庭在办公室就是逗着Clever玩,以及稍微瞥一眼送上来的文件,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简单到令人发指。
这个公司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也不会费力,做好分内工作就好,他才没有那么傻给自己安排过多的工作内容。
原本和Clever玩耍的和谐氛围却被一个电话给打乱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接起来:“怎么了?”
“盛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只是有件事情还是得通知您一声,刚刚您的妻子林小姐从医院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或许如果她会来找你的话……”
盛维庭的脸臭得一塌糊涂:“你们医院就是这样做事的?”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盛维庭冷哼一声:“如果我看到会把她送回医院。”
才刚刚挂了电话,盛维庭便看到手机再度亮起来,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如果没有刚刚那个电话,他绝对不会接,现在,却在犹豫了一秒之后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试探着说了一声:“喂?”
那头好一阵都没有声音,只有隐隐约约的喘气声通过话筒传过来,盛维庭却觉得那样熟悉,直接叫她:“林纡。”
她总算轻应一声,再也忍不下去,流着眼泪哽咽道:“盛维庭,你在哪里?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在祖盛。”他说,皱着眉头,“你在哪里?”
林纡死活都不说自己在哪里,只说她会过来便就匆匆挂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