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少仲到哪里去了?
清冷的房间让我差一点儿以为杜少仲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他说好了等我的。
我脸色苍白的往外头跑,一口气跑到护士站,还好护士们还认识我:“沈小姐。”
我身子倚在询问台,几乎下一秒钟就要提不起气来了。
“杜少呢?”
她们面色为难:“杜少他……”
“他怎么呢?”
这一句话我几乎是用吼得,怎么会,我不过是迟回来一天而已,他怎么能这样?严芷盛明明说他已经被抢救了过来的。
我一手拎着保温壶,另一只手拎着一袋子灌汤包。
护士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话。
我一遍遍的问:“他怎么呢?”
又自个一遍遍得说:“不可能啊,不可能。”
我几乎成了阿庆嫂。却听见很近很近的有一个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很轻,很哑,很无力,却让我觉得如闻天籁:“沈晗之。”
豁然转身。看见他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服,上衣的领子竖了起来挡住了他肿起来了的脖子。他的主治医生陪在他的身边,好笑得看着我们两个人。刚才看见他的病房空了出来的时候,我几乎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如今看见他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脸上还挂着一副很讨打的笑容。我几乎觉得这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你找的那个人,他在那里,没有走。
他还在那里,还会对着我笑,还会叫我的名字。
我怒气冲冲,也不知道这怒气是从哪里来的:“杜少仲。”
见我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他非常滑稽得拉着主治医生挡在自己的面前:“哥们,帮忙挡一挡,我家的母老虎发威了。”
我多希望生活一直能这样,他还能一直和我开着玩笑。
想着严芷盛在电话里对我的哭诉。
想着他严重的病。
再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他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歧视,顶着私生子的名号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这个位置,老天为什么还让他害了这种病。
我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听着整个走廊护士和医生因为杜少仲这句话而发出的笑声。
只有我一个人笑不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哭了出来。
杜少仲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拔开主治医生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了很慢,病痛早就蚕食了他的健康和体力。
他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吃力。
可我硬是不动,我堵着气,我明明向前迈一步就能抱住他。
一步,两步,三步。我等着,所有的人都等着。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泪水沿着面部的轮廓滑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晗晗。”他张开了双手,闲闲得站在,等着我投怀送抱。他以前也是这幅神情,潇洒多情,最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我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一投入他的怀抱,我便开始大声的哭泣起来:“我差点以为你不等我了。”
这么多人看着,我知道我哭得很难看,这么大的人呢,还是忍不住。
杜少仲鸠占鹊巢,把我拉到最近的医生办公室去了,捧起我的脸,一点一点的我脸上的泪水抹去,泪很烫,他的手很冰。
他开始沉默不语,后来很艰难得跟我说:“傻瓜,我怎么会不等你呢?”
他的声音早不似从前那样好听,又因为难过而有点嗡嗡的。他的眼睛近在咫尺,那样的黑,里面映着我的面容带着重重的愁云。
他一直这么看着我。
我吸着鼻子问他:“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他说:“好。”
我去推开他,异常的恼怒。
“你骗人,杜少仲,你骗人。”
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然而我这一推却没有把他推走。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手臂上,抱我抱的如此之紧。他的眼睛里有水雾凝结,无法散去:“我没有骗你,真的。”
“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的病房为什么空了出来。如果我晚回来一点儿,你就是不是又不知所踪了?”
他还企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可兮兮的抱怨:“沈晗之,你真凶。”
“我就是凶。”我又气又恼,哪里等轻易的放过他。
“你要是再次不告而别,我就。”
“你就怎么样?”
他看着我,眼光有点忧伤。此时此刻的就就像黑夜里仅存的一点儿光亮,那么的脆弱却有那么的明亮。
我说:“你要再不告而别。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一辈子。”他在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我多希望,还能有一辈子。”
他身上的那种绝望将我一寸寸燃烧成灰烬,我亦是觉得难受,却有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儿。于是我听见我自己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叙述着以后的生活,像梦一样的生活。
“怎么没有一辈子呢。”
我举起左手,无名指是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你看,你给我的戒指。”
“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住到城郊的院子里去,养一条大大的狗儿,晚上吃了饭两个人带着狗狗出去散步,怎么样?”我的笑容此时一定是明媚到了极点的。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差一点儿相信,杜少仲真的有好起来的一天。和我住到城郊去,两个人吃完饭去遛狗,还有那夏天的葡萄树,结着红到发紫的葡萄。一人一杯茶,就能在葡萄藤下待好几个小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