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什么是孝?”
我原本差点儿就脱口而出的,但稍微想一下就觉得这是平小姐在言语上给我下的套子。我咬着唇,不肯说话。她拉了我一把,我不肯起来,就这么跪在地上。
她叹了口气:“你一直说你不愿意让你父亲的名节蒙羞,可是沈国平他自己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么?你觉得呢?”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是的,老头子早就做了自己的选择,要不然当徐思业下手对付叶一忠的时候他就会把真相公之于众。
可是他没有,一直到临死前,他都没有这么做。
他宁愿看着自己的妻子离开自己,看见自己的家七零八碎。他都不愿意把说出这个真相。
他说,他这一辈子唯一只做过一件以权谋私的事情。
而他也用余下的半辈子为那件事付出代价,并深深的后悔。
那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执着得追求一个真相,我希望自己心中父亲伟大的形象,自己的信仰不要破灭。
如果我真的找出了真相。无疑是做了一件和老头子初衷背道而驰的事情。
不,我摇摇头,我不应该这么想。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不管是谁做了错事,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不该让别人用自己的生命和名誉帮他隐瞒。”
“就算我不追究,那徐子阳呢?他总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平小姐对徐子阳这个名字不熟悉。
秦放在旁边解释道:“徐子阳是徐清怿的儿子。”
我说:“就算我不要这个真相,我父亲和平老先生把真相瞒了下来,包庇那真凶,这对徐子阳公平么?对徐家公平么?”
平小姐脸上产生了一丝错愕的表情。
“真是年轻人。”
她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我也为人父母,活到现在的年纪的时候。我想通了,我有我的信仰,父母也有父母的坚持。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是,我懂了。
可我不愿意起来。我一直跪在堂屋里。
平小姐没办法,拿锁把刚刚被秦放拉开的那间屋子给锁上了。自己带着保姆出去做早餐。
秦放站在我身边试图让我站起来。
“晗晗,你快起来吧。”
我不想起来,不止是为了想知道真相,更是为了平小姐刚刚说的那番信仰论,我几乎在多听一秒就要被她彻底的洗脑。
我问秦放,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秦放不肯告诉我。
他说:“晗晗,平小姐显然不想让外人看到那间屋子的情况,我们还是不要谈论里面的事情了。”
他既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了。
我跪得膝盖疼痛,扯着脸笑着:“这个平小姐很厉害。”
秦放说:“说话很有感染力是吧?”
他介绍到:“平小姐终生未嫁,现在是妇女基金会的主席,除此之外她最擅长给失足少年做演讲,不知道挽救过多少不懂发法律的少年犯。”
额,原来我变成了失足犯了……得了,那我就当一回知足犯吧。
秦放说:“你起来吧,平小姐是新世界的文明人不吃这一套”
我不肯,等到平小姐做好早饭之后过来叫秦放去吃饭,又跟我说:“起来,我比你大这么多,你跪我没用,我全当小辈给我见礼了。”
见我没有起来的意思她又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你要想跪吃完饭继续跪行么?”
听到到这句话秦放开始忍不住拉我了。
我虽然不情不愿也还是站了起来,跪了大概一个小时,刚起来人就跟一滩软泥一样向下缩。
平小姐,笑话我:“我收回我先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啊?我一头雾水。
平小姐说:“你和我年轻的时候不一样。”
她先走出去:“我年轻的时候没你这么笨。”
又被人骂笨了,好吧,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骂了。他们都是聪明人,我比不得。
不过这一句话到让我觉得这个平小姐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还是一挺可爱的中年妇女……不对,应该是资深美女。
秦放好不容易忍住了笑。
这么一闹,我的心情倒是没有刚来时那么坏了。
跟着平小姐去吃饭,在乡里住着早餐很简单,自己做的白馒头,小米粥,一点儿酱菜。一人一个鸡蛋。
我们去的时候保姆已经先吃完了,她从把灶上专门用一只小砂锅煨着的粥盛在了另一个碗里端了出去,我的眼睛一只跟着她,我知道她是去给平老爷子送吃的的。
“吃饭。”平小姐把我的神拖了回来。
我叹了口气,不能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有人这么闯到我家去,我还会给她早饭吃,我铁定放狗把来人赶出去。
行,来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像平小姐这种人一看就是好心的人。我用磨得还不成么?
谁知我刚拿起勺子就听到保姆在里面叫:“先生,先生,你怎么呢?”
平小姐立刻把碗丢开往屋里跑。
我和秦放面面相觑,不敢停留也跟着过去。
这一会儿,我如愿的看到了房里的情景,如果再给我一个选择的话,我宁愿不看。
那个人,那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曾经是平家的接班人的老人此刻就像一只圆球一样躺在床上,脚上高位截肢。两只脚几乎都没了。如此的惨烈,在床上病了这么久,上身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双颊深陷进去整个人都只剩了一把骨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