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狼把碗接了过去,小心地闻了闻,然后才慢慢地倒到嘴里边去。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都好要忍不住想吐槽他:
“这玩意儿也没有毒呢,用得着你这样的小心翼翼么。就是让你尝个味儿罢了。”
臧狼将那一碗酒都给喝完了,又非常没有出息地舔了舔碗边,然后才将那个碗给放下来了。兰花儿看他的意思,还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很丢脸地将整个碗端起来全部添一遍。
有他这反应,兰花儿就笑眯眯地,都不用去问他那碗酒到底好不好喝了。
要是不好喝,臧狼也不会做出这种舔碗的举动来。
兰花儿倒是很熟悉这人的习性的,平日里就是吃个饭喝个粥的,他都会把碗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
不过要是那顿的味道不十分好,他只会把碗里的给吃干净了,倒不会做出舔碗这样的行为来。可要是他觉着好吃的,就会忍不住舔一舔碗。也不舔很多,一副努力克制的样子。每当这时候,兰花儿就觉得那真的就跟个狗崽子一样的。
臧狼喝完了那点米酒,也不将碗还给回去,自己拎着那个碗在旁边眼巴巴地瞧着兰花儿继续蒸酒的,就跟等着要继续喝酒似的。
这个蒸酒的过程其实十分的无聊,而且必须不停地烧火,又热又闷的。
兰花儿自己在旁边烧了一会儿柴火,整个人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就是她愿意做这水磨功夫,可在灶台前边这么一直烘着,也难受得很。冬天倒也不觉得有多热,只是十分的干。
面前扑着的都是酒味,闻起来就一股发酵的味道。
她烧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人面上都跟着滚烫了起来,忍不住就将柴往臧狼手上一塞,人就跟着跑到了厨房外边去。
外边冷风一吹,她才终于觉得能喘上气来了。
她这才知道蒸酒看着简单,实际上也不是这么好做的。光是这烤火的功夫就磨人得很。她以前还想着能不能做点儿酒在村子里边卖呢。
现在这么一看,倒是能做出来的,可只怕短时间内也做不出多少来,只能小规模地做出来一小批的,自己喝一些,又跟着卖一点儿。
就是臧狼也受不了长期地在灶间被那酒味熏着。
两人只能轮流地到里边去烧柴火。期间兰花儿连饭都烧不成。她一进去就觉得头晕得紧,就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拎着点酒和菜逃到旁边林大娘家里边去,跟阿茹打了个招呼,借他们的灶头随便烧了点儿吃的,给臧狼带回去。
因为第一次发酵的时候做失败了,所以第二次做的时候,兰花儿也不敢做得太多。
但就是这么些不太多的糯米,都让他们蒸了好有一天的时间,那里边的糯米才算都被蒸成了酒糟。有些人喜欢在米酒蒸出来以后,将酒糟又混到酒里边去的,好让酒味更香浓一些。兰花儿想了想,还是没全部那么做。她自己比较喜欢清酒。
她混了一点儿浊的给臧狼尝了尝,臧狼这种口味比较重的自然是喜欢混了酒糟的。
兰花儿自己并不怎么喝酒,不管是在哪一辈子的。蒸出来的米酒她也喝不出来是多少度,只知道比改花过年时候买家来的烧刀子酒都还要烈一些。
烈,却又更醇厚的。
改花买家来的烧刀子酒甚至都好有些刺喉咙,这种蒸出来的糯米酒口感却润得很,香香甜甜。
臧狼喝完了还在旁边讲,“不像在喝酒。”
说完,又勺了一大碗喝了下去,兰花儿拦都拦不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任性得让兰花儿都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扯着不让他喝了,结果又争不过他。
晚上的时候赵家里边就多了个醉鬼,坐在灶间边上的门槛上边,一脸可怜地看着兰花儿,讲:
“小娘子,我头痛。”
兰花儿在旁边不理他。
臧狼又讲:
“小娘子……晕……”
兰花儿看了他一眼,塞给他一个小小的木桶:
“要吐就吐到桶里边去,要是敢吐一地的,明儿自己起来扫干净。”
臧狼“哦”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样子靠在旁边的墙上,紧紧地抱着那个木桶,过了一会儿,又大着嗓门地讲:
“小娘子,我难受。”
兰花儿耐着性子跟应了一声,说:
“嗯,我知道你难受呢。你歇歇吧。还有,你刚才就说过这话了,用不着再说一遍。”
臧狼“嗯”了一下,等了一会儿,又讲:“小娘子,难受……头晕……”
兰花儿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大概是“……”这样的。她早就知道不能跟喝醉酒的人讲道理,也知道这些喝醉酒了的是最爱碎碎念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来来回回地重复讲的都是一句话。
还好她后来趁臧狼喝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直接将装酒的酒桶给搬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臧狼要喝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他能有本事将半桶都给喝掉。
这要是都喝进去,吐出来了浪费不说,还伤胃伤身子的。
她原本都有些不想管臧狼了,可看着他趴在墙边又挺可怜的,就给臧狼倒了点儿凉的蜂蜜水,让他喝下去。
臧狼还在一边扯着她的衣袖说:
“我不要喝水,我要喝酒。”
“嗯嗯,喝酒,”兰花儿点点头,一边哄着他一边把装着蜂蜜水的碗塞到他手上,“给你酒,自己能喝吧?”
他这会儿倒又温顺下来了,点了点头,真就把那蜂蜜水接了过去,一昂头就给喝完了。喝完了以后又将碗给放下了,重新把木桶给抱起来的,又靠在旁边,说,“还要喝。”
兰花儿已经有点不想去思考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了。
她又不能就把臧狼这样丢在灶台前边,只能等他自己坐一会儿,看着他不像是会吐的样子,就湿好了面巾,去帮他将脸给擦了一遍,然后推着他让他回去上炕去睡觉。
臧狼一伸手就拉住了兰花儿的手,往回一扯,差点把兰花儿直接扯到了他身上去。
兰花儿吓了一下,赶紧站住了,回头看他一眼,问:
“你这是又怎么了。”
臧狼呆呆地看了她好久,才笑呵呵地开口讲,说,“小娘子真好看。”
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近乎是调戏的语气来讲这种夸奖的话,兰花儿突然听到他这么讲,都好要愣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才跟着红了红,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
“说什么醉话,赶紧起来到炕上去躺着吧。这坐着也不嫌难受的。”
兰花儿说着就往后扯了扯自己的手。可臧狼这次抓的不是她的衣袖,是直接把她手给牵住了,她挣了好几次都没挣出来。臧狼力气大,捉着她手腕的位置,她还扭了扭手的,结果还是没有能挣出来。
她倒是想直接把臧狼给拖起来,可是她力气太小,臧狼本来就重,喝了酒以后身子就更沉了。她哪里拖得动,只能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么个赖皮的家伙:
“好起来了。哪有你这样赖皮的家伙,跟个小娃子似的。”
臧狼手心都是茧子,磨得兰花儿手上痒痒的,却并不很难受。他以前总说怕自己手心里边的茧子磨得兰花儿不舒服的,平日里两人也难得这样相互接触的。现在臧狼这么一抓,兰花儿才觉得这人手心的茧子其实摸上去还挺舒服的。
厚厚的一层,又十分的温暖。虽然粗糙,却并不十分磨得人皮肤难受。
臧狼还在不停地喊她“小娘子”。兰花儿不搭理他,他又小声地在后边喊她“阿兰”。
“真好看……”
这样絮絮叨叨地重复这这句话。
兰花儿一边十分嫌弃地看着他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一边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来。
这人喝醉酒的时候虽然又赖皮又跟个小孩子似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可意外地却能讲出好听的。
她还从来没听人夸过她长得好看的咧。
因为臧狼这么点儿夸奖,所以兰花儿心情倒跟着好了起来,又耐心地跟臧狼说了一会儿话,终于把自己的手从臧狼手上给抢救出来了,然后去烧了点儿热水,洗了热毛巾,将臧狼的脸给擦了一遍。
等她擦完了,臧狼终于好像清醒一些了,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喊了一句“小娘子”,声音已经低下去了的。
她就瞪了臧狼一眼,把他抱着的木桶抢到一边去放着,又将毛巾和水盆子塞到他手里,说:
“自个将身子擦一遍吧。黏黏糊糊的也不觉得难受么。幸亏喝得还不多,没有吐出来。不过没吐出来,你明儿就等着脑袋疼吧。赶紧擦擦干净了到炕上去躺着。别躺到地上去。”
臧狼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没有,倒是拿着毛巾乖乖地将手臂和脖子都给擦了一遍,又将胸口上下也给擦了。
兰花儿也不强求他继续清醒着,把人从地上弄起来了,推进了屋里边去,直接扔炕上了。***(未完待续)